距离大年三十还有两天时间,白家钱家都在张罗着,还有同是正白旗的懂家。他们打算就在这个年里,先是把白家大公子和董家大小姐的婚事筹办了,再是白家三小姐和钱家二公子婚事。
整个宜阳县因为这么几个大家的喜事弄得是满大街的热闹,家家户户都因此知道了这白家、钱家还有远处的懂家的名声,这样的喜庆日子也都算是百年来的头一遭。
大公子回来的比预计早了一日,要不是他向上面提起告假,说是家离京城太远的话,按照正常的假期可能连年三十都赶不上。大夫人因时隔一年没有见过自己的儿子,想念至极,收到来信后,大清早天寒地冻的就在县城城门口等着。
严寒早就已经无法对抗一个母亲对自己儿子的热情关爱,大公子的车马入了城,见母亲亲自迎接,大公子当机下车,一路快跑的和大夫人相拥在一起。母子二人可谓是有了说不尽的话语和情感,他们也没在坐马车,而是一边散步一边说着各自的心里话回了家。
大夫人为了能赶上大公子回来的这几天结婚,特意去找道人合了两人八字,确定在大年初四举办婚礼,为了不和大公子结婚冲突,三小姐的婚事也是向后推了几天,同样也是一个良辰吉日。
这一年过的很热闹,很喜庆。大公子结婚当日,来了很多贵客,为了场面更加气派,还在洛河桥上摆了一条极长的长街宴,和宜阳县老百姓一起分甘同味,热闹热闹。婚礼当天还酒喝得多,大公子老早就以及醉了,弄得最后差点就直接睡在了酒席间。二小姐看着自己的大哥终于有了事业还又有了家庭,也是为他高兴。
几天后,三小姐和二公子也筹办了婚事,只是这场婚事对于二公子来说是不得已而为之,对二小姐来说就是一种情感的在此摧残。婚礼现场,三小姐倒是这里面最开心的一个,因为就在今天,她彻彻底底的打败了自己的敌人,二小姐,还拥有了属于自己想要的终身幸福。
半个多月后,假期将至,大公子回了京城,三小姐因为嫁入钱家,也不在白家居住,现在白家就只剩下了二小姐一个人。
虽说只有她一个人在白家,感觉有些孤零零的,但也不至于太无聊,太无趣。她自知,好不容易走出了钱家二公子的感情阴影,就不能在钻进去,倒不如每天自由自在的好好活着,照顾好自己,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现在只剩下了二小姐,二夫人也有些着急了,大夫人和三夫人显然已经没有了什么后顾之忧,也就不在管二夫人的事,也懒得管。
家里少了三小姐的吵闹,二小姐偷得这难得的清净,心情也还不错。一日,她还是按照以往的习惯,带着自己的丫鬟,两人一起去附件一个小戏院里听戏。她一直都很喜欢戏剧,这其实还是源于二夫人的影响。
这一日,她正准备和丫鬟一起走进戏院,一个似曾相识的物件从她的眼角划过,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会儿,什么也没有,路边墙角就只有几个乞讨的叫花子,可能是看错了,也没理会。
戏院里今日唱的是《三打白骨精》,这出戏其实已经在这里唱了好几遍,二小姐早就有些看的有些腻味,但也无聊,只好来这里消磨时间。她坐在一个小包间里,包间靠窗,能直接看见戏院下面的大门口,正好就对着那几个叫花子蹲着的墙角处。
桌子上有几盘瓜果和一壶茶,茶是不喜欢的,瓜果到还可以。她无聊的一手杵着腮帮子,一手拿着果品吃着。一个吃也没意思,反正在外面,又没人看见,她就叫自己的丫鬟和她同坐一桌,一起看戏一起吃。
现在家里能和二小姐说说话解解闷的也只有身边的这个丫鬟了,丫鬟的年龄其实比她要小一点,因从小被贩卖,阴差阳错的卖到了白家,被二小姐中留了下来。白家的力气活她做不了,但简单的伙计还是要做的,久而久之,这丫鬟也壮实许多,看着根本不比二小姐小,反而还大一点点的样子。
丫鬟的手也有些粗糙,脸微微被晒的有点点黑,比起家里的其他丫鬟确实最白的,二小姐经常偷偷给这个丫鬟擦一些用她的护肤品。这些护肤品很昂贵,都是从海外来的,一般人也是用不起,只是二小姐从来就不当丫鬟是丫鬟,没有大小姐脾气的她总是会把丫鬟当作是自己的姐妹。
同坐一桌,或是使用二小姐的东西,这对于丫鬟来说是以下犯上,会遭家法严惩,所以很多时候她都不敢听从二小姐这样的要求,除非真的没人看见。至于擦拭护肤品更是由二小姐亲自给她擦的,因为二小姐知道,只有这样做,即便被其他人看见也没人敢说什么。不过作为二小姐的贴身丫鬟,她应该是在这个白家里最幸福的一个了。
看着一会儿戏也是无聊,二小姐回头看向窗外那几个叫花子,看着可怜巴巴脏兮兮,越看还真有些心酸。又是一个熟悉的物件在下面晃眼而过,二小姐感觉不对,她干脆戏也不看了,直愣愣的盯着下面的那群叫花子看。
叫花子看着都一个样,也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最边上有一个很奇怪。其他叫花都是拿着一个破碗在乞讨,唯独边上这个像是不打算乞讨又像乞讨的样子。他身材小巧,个子也不高,留着一头蓬乱的长发,散开披在后面,前面的头发几乎把脸遮住了一大半的样子。身上的衣服颜色还有些偏旧,外面披着一套红色披褂,里面穿着一套颜色已经发黑,但还是能看出是白色的长衣。手中像是拿着一个东西,另外一只手只是伸出一指手指,像是在地上画这什么。
不一会儿,边上的小叫花又拿出了另一只手上的东西,是个木偶娃娃。二小姐一看见这个木偶娃娃身上穿着的饰物,瞬间就有了印象。这娃哇原本是一对,其中一个还在她的房间里放着,儿时她曾经把另外一个送给了闽山道观里一个女孩。
见此木偶娃娃的二小姐意识到,这个小叫花该不会是她?她还在疑惑之际,小叫花突然起了身,向那房屋的后面走去。二小姐赶忙带着还看着津津有味看着戏的丫鬟,一鼓作气冲到了楼下,出了戏院,顺着那房子后面走跑去。
后面是一条大路,四通八达的,路上除了来来往往的人以外,根本看不到之前那个小叫花的身影。就仿佛是在空气中消失了一样,没了。心想该不是自己看错了,既然已经跑出来的,二小姐也无心情看戏,带着还是一脸茫然的丫鬟回了家。
二小姐记得那个木偶娃娃最早是由去世的四夫人送给她的,很别致,而且之后她也没有见过任何与其一模一样的。二小姐的记性一贯都是很好的,这东西有相似不假,但要完全一模一样是不可能的。在戏院楼上虽然距离隔着有些远,任然还是能看清楚那木偶娃娃的衣服纹理部分细节,这完全和现在柜子上放着的一样。
翌日,戏也听腻味的二小姐,带着贴身丫鬟去了洛河边散步。洛河边上的河水滔滔不绝,水很清澈,河边长满了很多杂草。这是她和钱家二公子第一次相约的地方,往事已过,也就是随便一想,早就没了以前那种伤心的感觉。
前面有一片比较茂密的树林子,穿过林子背后又是一片相对平坦的草地。在河边的草地上,有时候时不时会看到有人在钓鱼,有人在河边洗衣服。不过今日河边没几个人,钓鱼的不过一两个,洗衣服的也就一个。
才走了没多远,二小姐看见一个身上披着一件全是破布补丁披褂的小叫花来到河边,蹲坐在地上,发了一会儿呆。随后从衣服里又拿出了一件脏兮兮的衣服,是一件红色披褂。
这披褂眼熟,二小姐突然想起,这不就是昨天看见的那个小叫花穿的披褂?她立即走上前去,想看个究竟。丫鬟有些懵,也不知道为什么,二小姐会对一个小叫花感兴趣,只好也跟了上去。
小叫花刚刚把红色披褂抖开,里面顺势掉了下来一个木偶娃娃,这次二小姐看得是清清楚楚,这就是她送的那个木偶娃娃,和自己房间柜子里的那个图案纹饰颜色是一模一样的,只有造型和服饰有所不同。
她静静的站在小叫花身边,没敢贸然惊动,怕惹出不必要的麻烦。小叫花把披褂放入水中,浸泡了几下,从衣服里拿出了一小块皂角,先擦拭上去,再搓揉,动作娴熟。
看上去小叫花应该是个小女孩,但如果说就是儿时的伙伴,从她露出的小手看,实在是有些太细嫩,年龄差距未免有些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