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儿,来,吃饭了。”
阳光正盛,叶摇婆娑,清风徐徐。
风掠起发梢,谢云悠立在院中,转看了一圈,没找到声音的主人。
“悠儿,愣着干嘛,还不快过来帮忙?”
“这孩子傻了吗,站着不动,想不想吃饭了,你不是早喊饿吗?”
蓦然间,树下渐渐清晰了两道身影,谢常凌一改往昔的冷然,边摆放碗筷,边朝她笑笑,而另一人容颜模糊,向她招招手。
她怔愣间,仿若梦中。
下一刻,她已坐在了桌案前,手执长筷,夹着一块肉,等发现异样时,竟然有些不知所措,就那么生生停在了半空中。
一旁谢常凌破天荒的夹了菜到她碗里:“吃啊,这些都是特意为你做的。”
“呵呵,这孩子爱吃肉,像你。”另一边声音带着笑,莫名亲切。
她手动了一动,依言尝了一口,不料没有想象中的美味,居然又苦又涩,不禁直皱眉头,边往外吐,边叫道:“什么玩意?”
好不容易喂进去的一口药被她反吐了出来,雪姑急的不行,忙给她擦嘴,哄道:“小云,别吐啊,喝了药才好的快。”
想起被带进王府见到小云那会,她还心有余悸,如果不是萧医官说她还有气息,只怕在场所有人包括自己都已在想着要为她准备后事了。
眼前这个不会跳、不会动、不会哭、不会笑,安静的像个破布娃娃,全然不是记忆中顽皮的小云。
她抹了抹泪的当头,手中的药碗已被谢常凌接了过去。
才短短两日,谢常凌须发已花白,双眼熬的布满血丝,他拍拍雪姑的肩,哑着嗓子道:“孩子,你去休息会,让伯伯来。”
说完,他坐到床侧,勺了勺汤药轻轻吹了吹,小心翼翼送到谢云悠嘴边:“你说你是不是个不孝女,别人家都是孩子给爹爹喂药,你倒好,反让爹来喂你,快点喝下去,好起来,爹还等你和我斗嘴呢。”
刚刚被谢常凌赶了休息的白洵还赖在门口,来来回回踱着步,身上还穿着那天下崖的劲装,皱皱巴巴的也没顾得上换,下颌冒出一圈青色胡茬,全无半分昔日的意气风发。
忽然,他看见萧轻远通过严密防守和盘查,步履匆匆的进了院子,忙迎了上去,问道:“怎样?查出来了吗?”
那日一回到京里,为了能让萧轻远可以同时照料珞廷和诊治谢云悠,也为了方便调派精兵守护,他们听从沉晔的安排都住进了皇长子府。
没多久,谢常凌带了雪姑就赶来了,也住下了,再加上宫里时不时派来的御医和传旨太监,这个王府中平日最大最冷清的芙月轩一时聚满了人。
萧轻远此刻同样袍服未换,浓黑长眉自找到谢云悠就一直没松开过,冲相询之人挥挥手道:“见了殿下一并说。”
而携了珞廷住在一侧厢房里的沉晔也刚从皇宫里赶回来,这两日他一直陪了珞廷等到谢云悠伤势稳定下来,才安心入宫和玄帝说了来龙去脉。
如他所想,玄帝震怒,严令彻查,不但授予他三法司的总理之权,还把可随时调动御林军和京畿守军的虎符都给了他。
白洵和萧轻远进来时,他正望着窗外假山沉浸在思索中,直到二人唤了声方回过神。
萧轻远也不废话,径直从怀里掏出一个布裹,放在手掌中,一点点展开,取出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沉沉道:“这是从马头里取出来的,扎的很深,费了不少功夫才找到的。”
沉晔和白洵围着看看,并不意外,毕竟王府精心照料的马会突然发狂定是被人动了手脚,但萧轻远接下来的话让他们很是吃了一惊。
宋府里,宋文志好几天都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连平日最喜欢的侍妾来找他,都被他打发走了。
一直等到天色将明,派出去的心腹才急急回转来。
他一把揪住心腹的领子,焦灼不安的问道:“怎么样?死了吗?”
心腹摇摇头,小声道:“没,说是得了宫里御医和皇长子府里的神医救治,伤势有所好转。”
该死的,不仅没能照计划把小的弄死,连谢云也被救了回来,那他一番忙活,不是什么也没捞着吗?
宋文志乍然松了手,气急败坏道:“这谢云怎这么好运!那么高的悬崖都没摔死他!”
因为她,他的大盛银庄没了,妻舅也充军,让自己成了全京都的大笑话,本就恨她入骨,初时听说她为救小的掉下悬崖,还开心的不得了,以为一石二鸟了,谁成想闹了半天,两个居然都活了下来,真真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心腹见他面色阴晴不定,犹豫道:“现下这样的情势,爷您要不要找贵妃娘娘商议商议?万一有个其他,娘娘也会想法护着咱们。”
宋文志猛地瞪着他,压低了声量,恶狠狠道:“我疯了吗?本就是想为她分忧,瞒着娘娘做的,如果她知道了,你以为她会舍了荣华富贵保我吗?要是皇长子、谢家查到是我们动了手脚,闹到陛下那里,就不光光掉个脑袋的事了!”
心腹吓得咽了咽口水,结结巴巴道:“那,那怎么办?”
“怎么办?!你还有脸来问我,让你办这么点事,你给我办成这样?赶紧了断了断,别让人查到了,还有给我闭紧你的嘴。”宋文志气恼道。
心腹赶忙道:“放心,大人,小的们做的干干净净,没有留下任何尾巴。”
殊不料他的保证换来宋文志一声冷笑,道:“你最好如你所说,否则。”
待心腹一离开,他眸光一寒,拍拍手,门外的守卫旋即入内,只听他冷冷道:“去,跟上去,处理干净。”
无论如何,都绝不能让人查到自己这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