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谷县衙,公堂之上。
丁雅琪与父亲在衙役们的威武声中,屈身跪拜,但见救命恩人依旧站立如松,不由疑惑。
“公子真是为官的么?但看起来应该二十五六,这么年轻,怎么可能嘛?”
而花白须发的娄知县,听完燕小六简汇案情后,则一拍惊堂木。
宏声道:“堂下青年,你自称为官,可有凭据?若不能自证,就别怪本官赏你二十丈杀威棒!”
徐玄微微欠身,道:“娄大人您好,在下之前受形势所逼,不得以才谎称官身,...”
“好啊,你果然是个假的,帮我招呼好我七舅老爷!”
燕小六一听坏事,也不等人说完,立马拔刀要砍。
“放肆!”,娄知县怒吼,也不知是说徐玄还是燕小六。
徐玄马上补充道,“不过,在下于上月就通过了京城秋闺,现在已是一名举人。”
在明代,举人就代表有了当官的资格,但中举不会直接分配官职,等次年会试后,考不上进士的举人,才会到吏部报名候选。
娄知县就这么等了十年,加上贵人提点、走关系,才在年近半百之岁,赴任此地的。
所以徐玄说自己是官身,也不算完全撒谎。
不等娄知县开口,他立刻掏出路引、文牒、勉状,这些都是他的身份凭证和举人证明。
燕小六接过来装模作样一看,却忘了自己根本识字不全。
听到娄知县狠狠一咳提醒,才诚惶诚恐反应过来,递了上去。
“徐玄,京城人士,甲榜亚元,你是四绝亚元,徐庶康?!”
娄知县惊得抬高屁股,伸头离近观察起来。
也由不得他不惊讶,因为在徐玄展露文采政见后,曾经的致仕阁老、文坛领袖孙老爷子,在鹿鸣宴上竟当众收徒。
这表明了未来二十年内,徐玄将要作为文坛的门面人物,被文官集团推举上位。
绝对比自己这个糟老头子要官运亨通得多!
“正是在下。”,徐玄不卑不亢。
还在跪坐的父女二人亦惊讶得不可自拔。
丁雅琪捂着嘴巴,眼放异彩,又想到自己当众唱了人家创作的《青花瓷》,不由得羞红脸颊。
娄知县确认完后,立马转变了态度。“哈,原来是庶康公子当面,来人快快赐座!”
徐玄却没倨傲,继续彬彬有礼道:“长者为先,娄大人将在下当作子侄辈即可。”
见他那么上道,一时间宾主交谈甚欢,两人竟将这桩杀人案都扔到了旁边。
连傻了眼的燕小六,也看明白了这徐玄绝非等闲。
连娄知县话语间,都显露出几分谄媚讨好,呜,和自己平时一样。
良久之后,娄知县一捋胡子,笑问:“徐贤侄啊,案情老夫已然洞悉,再有船夫和丁家父女给你作保,你定是清白的。
但毕竟死了贼人,等验证他们身份后,才能结案,劳你在我县小住两日可否?”
“当然没问题,此次我出京,就是来观光散心的,听闻七侠镇乃远近闻名的安居地,风光秀美、文气浓厚,正想久住几日呢。”
“好好好,贤侄可有住所?要不...”
“多谢大人照顾,但在下更喜欢体验民宿。”
“那行,若有任何麻烦,立刻直接奔寻老夫,或是通知燕捕头。”
“必依长者嘱咐。”
娄知县对徐玄越看越满意,又道:“那丁掌柜呀。”
“小民在!”
娄知县换上严肃语气道:“咳,这徐公子不仅是你家恩人,还是我县贵客。
你定要代老夫将他住所安排妥当,不能丢了我县礼数!”
“是!小民一定妥善安排。”
…
出了公堂,丁掌柜还处在懵圈状态,而他女儿丁雅琪则回过神来,兴奋的叽喳起来。
“徐公子,你你你…真是徐庶康呀?你准备在七侠镇住多久?有没有筹备新歌?你有没有意中人呢?”
此方世界,男女大防没那么严格,连自由恋爱都被允许。
是而丁掌柜也没责怪女儿的惹火问题,反倒再次打量起徐玄来。
心叹:“这小子若是个穷秀才,丫丫倒是…,可他这般人中龙凤,唉。”
但一向宠爱女儿的他,没有直接阻止,只是看出徐玄的尴尬无措,出言打断道:“徐公子,我家有几家上好客房,你看?”
徐玄罢手回绝,“还是不麻烦了,在下习惯独来独往。
丁掌柜,我想去白马书院拜访一下家师故友,请问那附近可有客栈。”
“我知道,我知道!东街有一间同福客栈,我带你去!”
丁雅琪为能帮偶像,高兴不已,拽过徐玄衣袖就要朝前走。
“咳。”
在丁掌柜提醒下,丁雅琪才悻悻放手,徐玄持扇笑道:“那有劳丁姑娘了,请带路。”
“走这边的巷子快,唉,爹,你就先回家吧,我安排好徐公子就回。”
丁掌柜黑着脸,应道:“嗯”
心中却想到‘娶了老婆忘了娘、女儿尽拐胳膊肘,’果然是千古名句…
跟着身前的百灵鸟七拐八拐,没到三分钟,徐玄便走到了一间还算气派规整的二层客栈前。
蔚青色砖阶、朱红色门柱、金字黑底的牌匾,和记忆里都相差不离。
“爷的青春回来喽!”,即便他再怎么理性,此刻也不由喜上眉梢。
“让我来看看这些可爱的七侠吧!”
思完,便大步迈入这间,曾给他带来无数童年美好时光的传奇客栈。
“呦,丁小姐和这位客官,来里面请,是吃饭还是住店啊?”
一身长七尺、面若白玉的倜傥男子肩搭白布,笑脸迎来。
他态度虽也恭维,但绝无寻常跑堂小厮身上的卑微懦气。
“不愧是盗圣白玉堂,近三年的下人生活,也磨不去骨子里的锐气!”
暗赞一句,徐玄开口道:“先给我开一间上房,我住的久,要安静点、多阳光的。”
“好嘞!您这边请,行李给我来。”,白展堂顺手接过徐玄肩上布包袱。
徐玄也没客气,直接递去。
踏上百年老楼梯时,他深深看了一眼正在柜台算账的吕轻侯。
后者感受到目光,摸了摸脖子,对徐玄憨厚一笑,徐玄颔首回笑,即上二楼。
白展堂将包袱放在屋桌上,介绍完其他事物,便笑道:“那什么,客官要还有其他吩咐,就直接喊我,我白日都在下面待命。
对了,还有一个时辰,厨子才开晚饭,到时您自便。”
徐玄掏出三两银子,道:“那麻烦兄台再帮我一忙,用这钱帮我购置些生活用品、一套衣裳和笔墨纸砚,多的钱,就权当跑腿费了。”
“嘿,不麻烦不麻烦,我立马就去”,白展堂‘哗啦’接过银子。
面如菊花灿烂,点头哈腰地退出去,轻轻合上房门。
但下一瞬间,笑容便尽数消失,换成了慎重的警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