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刺客不能是君子的？”柳青麟笑道。
李败天不愿意再看柳青麟的惨状，低头道：“你去吧，我一定砍下你的人头。”
柳青麟笑道：“好，如此说来，我还算没白死。李败天，你毕竟是我刺客阁最优秀的刺客！”
笑完，他就死了，整个人躺在地上，面色狰狞却又坦然。
李败天眼睛一闭，剑光一闪，手一挥，一块黑布挥出，瞬间，柳青麟的人头已经被他收入囊中，地上自然只剩下了一具无头尸体。
幻辛儿试探地露出头想去看，却被李败天一下子捂住眼睛。
“别看，会害怕。”李败天轻声道。
他的声音无比温柔，跟刚刚和柳青麟说话的样子比起来，完全不像是一个人。
“嗯......”幻辛儿乖巧地点了点头。
“走吧。”
李败天牵着幻辛儿的手，缓缓转身离开了。
李败天走后，刺客阁内便升起一把大火。
至此，纵横和威胁大风城多年的刺客阁，消失了。
这件事很快地传开了，是因为有人叫他们去传。
李败天把手里的一堆银子分给了一些孩子，叫他们去说这件事。
在此之前，他还找了很多个说书人、闲人、市集之人，同样给他们钱，让他们去说这些事。
刺客李败天，烧黑风寨、烧刺客阁，一下子成了大风城无人不知的秘密。
幻辛儿不解地看着这一幕。待那些孩子拿着钱跑开，她问道：“为什么要这样做？”
李败天道：“什么为什么？”
幻辛儿道：“你杀黑风寨强盗的那件事可以宣传，那是好事，是为民除害；可是为什么连烧刺客阁的事都要宣传？你好歹是刺客阁的人，他们不会骂你背弃信义吗？”
“呀，小屁孩，你懂得好像很多。”李败天看着幻辛儿，笑道。
“我懂得确实很多。”
“但是我的事你是不会懂的。”李败天摇了摇头，缓缓道。
“为什么？”
“因为我不是人。”李败天笑道。
“你人模人样的，怎么会不是人？”幻辛儿眨了眨眼。
“呵呵......”
李败天再次笑了，他很少笑的，但是他现在确实笑了两次了。
“你笑起来真好看。”幻辛儿突然道。
“啊？”李败天的脸一红。
怎么回事，自己竟然被一个小女孩夸笑起来好看？而且自己的脸怎么红烫烫的？
幻辛儿却只是傻笑着盯着李败天。
“有的人虽然看起来人模人样，可是他的血却不是人血。”李败天绷住了脸，正色道。
“不是人血是什么？”幻辛儿头一歪，道。
“呵呵。”
李败天苦笑着摇了摇头，却不再回答。
人血心上逆流，心下顺流。
可他天生逆血，刚好相反，心上顺流，心下逆流。
逆血之人，逆天道，篡天命，为天地所不容，哪里还算得上是人？更何况这逆血背后隐藏的，还是一个......罢了，不提也罢。
李败天的痛苦，没有人能知道，也没有人能分担。
他也不需要人来分担，因为这本就是他自己的痛苦。
可是幻辛儿却再次开口道：“即便你的体内流着不一样的血，你也是个好人。”
“为什么？”李败天猛地一愣，惊讶地看着幻辛儿。
“因为我看得出。”
“你看得出？”
“对，我看得出你是个好人。”
“你个小孩子看得出什么，你这么说，无非是因为我救了你。”李败天大笑道，“小孩子油嘴滑舌的，可不好哦。”
“不。”幻辛儿却坚定地摇头道，“我还可以从你杀柳青麟的时候看出。”
“我杀人，你却看出我是一个好人？”李败天瞪大了眼，似乎对于幻辛儿的话很是惊讶。
“是的！好人也杀人，但是好人杀人和坏人杀人时是不一样的。”幻辛儿坚定地点头道。
“哪里不一样？”李败天来了兴趣。
“好人杀人的时候，会痛苦，你就很痛苦。”
“......”
李败天突然沉默，因为他无可辩驳。
他杀柳青麟的时候确实很痛苦，虽然柳青麟也想杀他，虽然柳青麟也并不是什么好人，可是他杀柳青麟的时候，还是万般痛苦。
他甚至从一开始去刺客阁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也许以后会杀了他，但是他还是非去不可，因为这是他计划的一部分。
幻辛儿的声音也突然温柔下来，轻声道：“所以我看得出，你一定是个好人，因为你的善良就在你的心间。”
李败天再次愣住，看着幻辛儿，良久才缓缓：“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已是个孤儿，母亲临死前让我去找婶婶，婶婶把我卖到一户大户人家，后来又被黑风寨抢到山寨上，他们打算过几天卖了我，然后我就遇到了你。”
“我是把你送回婶婶家，还是送回那户大户人家？”李败天淡淡道。
“你要送走我？你不让我跟着你？”幻辛儿的眼里突然闪出一道泪光。
李败天淡淡点了点头，道：“对，我要去做我的事，我自然要送走你。这原本就是我的计划。”
“可惜你既不能送我回婶婶家，也不能回那户姓张的人家。”幻辛儿苦笑道。
“为什么？”
“因为他们都死了。”
李败天悚然道：“都死了？”
“对，都死在了黑风寨的强盗手里。”
“唉！”李败天叹息。
“所以你救了我，我就要跟着你。”幻辛儿道。
“天底下哪儿有这样的道理。”李败天作惊恐状，“你这不是讹人吗？”
“可是我却知道你一定会这样做，你决不会把我扔在这里。”
“为什么？”
“因为你是个好人！”
李败天突然大手一挥：“我才不是！我这就把你扔在这里，我走了！你自己看着办吧，我已经救了你，对你已是莫大的恩惠，你不要再缠着我了。”
李败天说完，迈着大步走了。
他真的走了，走的很快，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只剩下幻辛儿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
一刻钟后。
李败天附身，把手里热腾腾的包子塞进了幻辛儿的手里，用尽可能冷淡的语气说道：“先填一下肚子吧。”
幻辛儿抬起头，看见了李败天那张故作冷酷的脸。
她笑了，接过包子，开心地吃起来。
李败天却在心里感叹，是的，他实在没办法把一个小女孩就扔在这里。
都怪我心太软啊心太软。
他想着，起码要先给她找个好归宿。
不过当下他却是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先做了，所以他只能一边带着幻辛儿，一边去做那件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