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霜蛮愧疚的，而且也有些担心小猎户的身体，不过看他一直到下山都没什么事便也放下心来。
下山总归是容易些的，晌午刚过俩人便走回小木屋前。
小猎户把背篓里的朝天椒倒进她的背篓里，同时也把那只小狼崽抓到的山鸡在沈霜错愕眼神的注视下也放到她的背篓里，沈霜急道，“这怎么行，我们一人一只山鸡才公平。”
小猎户打了个手势，沈霜看得懂，是他不要的意思，可就算他不要沈霜也觉得自己不能占人便宜，便很诚恳地道。
“现在白白是你养着，要说我拿一只山鸡我都不好意思，还是我占了便宜，如果你一只都不要真的说不过去，你做人真的不能这么大方！”
最后那句话，沈霜真是一个字一个字说的，甚至带着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其实她有些头痛。
别的不说，她还真的没见过像小猎户这样的人，说得好听是憨厚老实，难听些是他有些傻，他好歹也自私一些，不然显得她很自私。
小猎户闻言露出一抹错愕的表情，他只能是转身就走，示意沈霜跟着他。
沈霜奇怪地跟着他走到小木屋另外一个侧面，发现那里竟然新筑起一个用竹子编好的篱笆围起一个圆圆的鸡圈，里面还圈养着几只母鸡，看那模样明显也是从山上抓来的，而且鸡窝里还躺着几个鸡蛋。
“这？这些都是你从山上抓的？”
沈霜眨眨眼，总觉得好像有些地方不对劲，之前她来的时候好像还有过让他养鸡的建议，一下子就变成现实，沈霜还真是有些意外的。
小猎户点头，他跨进去把鸡窝里的鸡蛋捡起来放在一旁新近编织好的小簸箕里，里面还放着几个昨天捡的鸡蛋，他递给沈霜。
沈霜：“我不要你的东西，你自个儿留着。”
沈霜瞪他一眼，气呼呼地走了，不过那只山鸡她好歹是没有拿出来，直接背回家，不然推脱来推脱去的反而显得有些矫情，大不了她下次带些野菜来给他就是。
小猎户看着沈霜气呼呼离开的身影，不由得蹙起眉头，低头看向手上端着的鸡蛋，他微微抿唇。
自从沈霜上次说完过后他上山的时候便留意抓可以生蛋的母鸡，而且尽量不让母鸡受伤，也是他幸运，上山几趟便抓到四五只母鸡回来便砍了竹子把它们圈养在一块儿，到时候也好送些鸡蛋给沈霜。
小猎户想起沈霜刚刚说的让他不要太大方的话，也不傻，稍微也能够理解她为什么会拒绝鸡蛋。
沈霜回家的路上走着走着也很快消气，就是感觉背着的背篓放了两只山鸡有些沉，不过她也没有在意，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家里走。
路上依然遇着不少村里人看着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沈霜也懒得搭理，只是想着大伙儿说她怀孕那事儿，的确是麻烦的，只盼着不要闹得太大。
事与愿违的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更别提是这等伤风败俗的事总是会在小山村里被人刻意放大，地里干活的沈老头和沈木生，外出打猪草的小万氏，到村头闲坐的万氏很快便都听到这个传言。
万氏自然是相信大孙女没和小猎户钻草丛，可村里人传得有模有样的，她心里头不禁也开始生疑疑窦，再加上还要被村里的婆娘拉着八卦，她也没心思在外头多待，只能是回家找当事人问个清楚。
这几天万氏在心里可记恨着沈霜，想着如果不是因为她好端端跑镇上救那大户人家的小姐，她也不用和老头子吵架，现在俩人还拉着脸，她已经好些天没上桌吃饭，心里可憋屈着。
这会儿既然有这么一件事，自然是打算要借题发挥的，就算不是，她心想这回一定得好好拿捏她一番，毕竟是连着老沈家的颜面。
小山自个儿待在屋里练字，见晌午姐姐也没回来心里便有些着急，可他也不敢出去乱跑，最后窝在炕上睡着了。
万氏一进院子门便扯着嗓子叫沈霜，“沈霜你给我出来？沈霜？”
这些天沈霜一直待家里，万氏也才会觉得她在家里猫着，看到人没出来她便直接推门进大儿子屋里，却只看到小孙子在炕上睡觉，而一张破桌子上竟然摆着笔墨纸砚还有一本书。
万氏不识字，虽然不知道那纸上写的是啥可心里却不得劲儿，没想到大儿子竟然让孙子偷偷在念书写字，而且这小孙子还是个哑巴，就算会认字会写字也没用。
小山睡得不沉，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他便从炕上坐起来，可看到进屋的人是他奶，他下意识便不敢动弹僵在炕上，小脸显得有些苍白。
万氏冷着脸直接抓起那些写满字的纸撕碎甩在缩在炕上的小山的脸上，“好啊你，你个小哑巴竟然敢瞒着我和你爷偷偷在写字，谁让你写的，是你娘还是你姐姐？我让你练我让你练。”
看小山不说话，又联想起沈霜让她被村里人耻笑，而这个哑巴孙子也让她被村里人指指点点，万氏干脆直接拿过拿过蘸墨水的毛笔在他脸上乱画一通，嘴里还骂骂咧咧的，“我让你写，我让你写，早知道我就把你丢到山里喂狼去，晦气的东西败坏老沈家的名声，你和你姐姐都是坏心眼的玩意儿，竟然还费钱买这些没用的玩意儿。”
这会儿正在气头上的万氏已经忘记沈霜的说辞，小山害怕地啊了几声哭起来，相比起从前没有哭声的他，这会儿有哭声的他并未能引起万氏的注意，反而是让她更加烦躁，把他的小身子翻过来抬头就朝着他的屁股打。
打完小山觉得气消不少之后，万氏还不解气，她伸手就把毛笔拗断，将破桌子上的千字文撕掉，至于那些纸张也全部被她揉成一团团放在地上踩，连砚台也被她砸在地上踩几脚。
小山在万氏离开屋子之后，惊吓过度的他愣愣地爬下炕将被拗断的毛笔捡起来，把掉满地的书的碎片捡起来，可是他发现太多了，他怎么都捡不完，最后只是靠在炕下抱着那块破砚台呜呜咽咽地哭起来。
而万氏发泄完之后便去找闺女沈春桃商量事情，沈春桃正拿着家里唯一的一块铜镜在照着，她脸上的伤痕已经好得差不多，已经结痂掉了。
可因为有两道伤痕被抓得深哪怕掉痂之后还是有淡淡的粉色，她想着这模样可能会被少爷嫌弃，心里很是烦躁，又听到她娘似乎在打骂小山，更是烦躁万分。
看她娘敲门进来，沈春桃丢开铜镜，“娘，你下回打小山的时候能不能把他的嘴给堵上或者把他拖出去外面骂，这房子不隔音，我听着烦死了。”
万氏脸一僵，想也知道刚刚惹了女儿烦，便讨好地点头，“成成成，下次再打他便走远些，不过那小哑巴还真是能耐了，竟然偷偷在屋里写字看书，如果不是被我瞧见，估计你大哥大嫂还得瞒着我。”
沈春桃闻言微微蹙起秀眉，“写字看书？娘，大哥哪来的钱买纸笔和书？是不是大嫂怂恿他把卖鸡笼簸箕的钱给藏起来不给您？”
万氏闻言摇头，“不能吧，你大哥和柱子一起卖鸡笼，他不敢藏钱。”
沈春桃冷哼一声，“娘，你又不是没听过娶了媳妇儿忘了娘这老话，以前大哥还给我买过年给我铜钱呢，可娶了大嫂之后就知道紧着他媳妇儿。”
“娘，你别看大嫂虽然看着柔柔弱弱的好拿捏，可我瞧着却是个不安分的，生了个小哑巴让我大哥还有你和爹丢人就算了，竟然还想着让那小山那小哑巴读书，莫非她也想让他上学堂读书考秀才不成？””
沈春桃一直见不得她大嫂总是做老好人的样子，现在自然是少不得说她的不是。
因为上次王大管家那事儿，沈春桃就把账记在沈霜身上，而她因着沈霜是她大嫂许氏生的闺女，她自然也不会对她有什么好脸色，这几天在家里可没好一番折腾许氏。
万氏蹙眉，她在闺女面前是个耳根子软的，原本一直都觉得许氏好拿捏，可现在听闺女这么一说心里便也不得劲起来。
“她敢！等她回来我就把那晦气的东西给赶回她娘家去，真以为自己生了个小哑巴和肥猪闺女还成我们老沈家的功臣不成。那肥猪闺女现在真是在村里丢尽了我的脸面。”
沈春桃听到她娘要骂大嫂，心里有些高兴，听到沈霜，她不由得皱起眉头，“娘，她又咋了？你放心，等我回镇上我再好好打听看看有没有哪家大户人家要胖媳妇儿，保准把她给嫁过去。”
万氏一听连忙摇头，径自坐起来，“不成不成，我看这回她是没汉子敢要了，咱们这十里八乡的要是知道她和小猎户钻草丛的事儿，哪个还敢要她。”
沈春桃嗤笑一声，完全不在意，“娘，小猎户怎么可能瞧得上她？你想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