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十）
时间不知不觉到了下午的三点钟。小明同学拉了拉何真真的衣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何真真秒懂，随即站起来，离开座位。小明同学跟了上去。两个人悄悄地离开三楼的阅览室。走出三楼的阅览室，小明同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从平静的暴风眼中脱身，小明同学终于不用再担惊受怕了。虽然这担惊受怕是为了赵晓白，但赵晓白是他的好朋友不是？看来，唐菲卿是不会来了。有谁的约会，有时间上午不来，下午来的？而且，这个下午已经过了一大半了。想必唐菲卿真的有事情，耽误了时间。或者，唐菲卿有什么无法抗拒的外力阻止她前来。又或者，唐菲卿自己突然之间不想来了。毕竟，一个家喻户晓的大明星和一个普通人网恋，不是一件平常的事情。他们之间能否走到一起，需要克服重重的阻力。甚至，他们能否走到一起，需要他们其中一个人付出沉重的代价。不是唐菲卿洗净铅华，放弃演艺事业，就是赵晓白默默无闻甘居幕后，连一个正经的结婚证都领不到。这可能吗？唐菲卿怎么可能放弃好不容易才步入巅峰的演艺事业，急流勇退？赵晓白怎么可能放任唐菲卿和某个男明星假结婚，一切与自己无关？说不定弄假成真，都是有可能的。甚至，唐菲卿的野心要是大一点，结婚后离婚，离婚后再结婚，不间断地炒作自己的婚恋，增加新闻热度，也不是没有可能。君不见，某些奔五十的过气女明星，还在和二十几岁的男明星闹绯闻呢。还不是为了回到聚光灯下，享受一把万人迷的风光。唐菲卿成为了大明星，已久，未必不恋栈聚光灯下的风光。那样的话，赵晓白不就要继续蹉跎下去了吗？作为赵晓白最要好的朋友、同学、同事，江明不会支持赵晓白继续糊涂下去的。尽管江明插科打诨的时候居多，也不会在最要紧的时候，掉链子。他的一个忠告，可以挽救赵晓白的一生，怎么看都是值得的。问题是，他就怕赵晓白钻牛角尖，来一个一言九鼎，一诺千金。还有就是，他更怕那个唐菲卿自己都看不清现实，一步步拖赵晓白下水，越拖越深。所谓当局者迷。唐菲卿自己恐怕也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怎么样？然而，作为何真真这个资深粉丝的男朋友，娱乐圈所谓的悲欢离合，他也关注不过不少。一些娱乐圈的潜规则，他也有些了解。每一个大明星的剩余价值，都会被利用殆尽。直到那个大明星彻底凋谢，毫无价值之后，她的周围和幕后才会彻底放过她，让她自由。而且，人都是不甘寂寞的，更何况是曾经大红大紫过的大明星。她会甘于平淡吗？江明觉得，当明星当上了瘾，当出了职业病，怎么可能重返普通人的世界？聚光灯下，片场，电影节的红毯，新闻发布会，机场走秀，这些被人群聚焦的地方才是大明星们的世界。赵晓白这个家伙，虽然是程序员中的顶级大牛，但怎么看怎么普通，怎么可能陪着唐菲卿一起星光璀璨？要陪着唐菲卿风光走秀的，只能是和她同职业的男明星了。赵晓白注定只能是在幕后等待的那个人。然而，有了叶荷和岳莹纠缠的赵晓白同志，想必也等不到那一刻了吧。叶荷痴，岳莹缠，都够赵晓白这个家伙吃一壶的。不管哪个丫头得胜，都没有唐菲卿什么事了。唐菲卿不来了，最好。慢慢地，赵晓白自己都会放弃。江明想明白之后，不再为赵晓白担忧了。他还有一个何真真需要攻克呢。凭着他小明同学的花言巧语，为什么就攻不下何真真这座堡垒呢？看来，他要向小白同学学两招了。所谓大巧若拙，大智若愚，也不简单呀。想必赵晓白这个家伙就是凭着这个核心价值观取胜的。不行！他小明同学一定要试一试，装一装傻，充一充楞，挽回在何真真心目中不正经的形象。他要伟光正，不再嘻嘻哈哈。他要正直，不再把何真真当作老佛爷。他要风度，把自己当做中世纪的骑士。
“小明子，本宫等不到偶像，心里难过，有什么法子可以释怀的？”何真真从牢笼里脱身，忍不住作了一下，捉腔拿调地用小主们的口吻说了一句。
“我不知道。”小明同学脱口而出，却是见到了何真真杏眼圆瞪，仿佛马上就有暴风雨来临，“怎么可能？”他又马上圆了回来，如走钢丝。
随后，旁人就可以看见，小明同学一边搂着何真真的小蛮腰，一边点头哈腰，嘴里还不忘插科打诨地讨好着。两个人慢慢远去，小明同学还是摆脱不了自己早就固定的人设，痛并快乐着。
镜头回到三楼阅览室。岳莹等的有些不耐烦了。都下午三点了，唐菲卿怎么可能还会来？来了，黄花菜都凉了。不过，赵晓白好像一点都不急了。本来，上午的时候，他还频频看手机。现在呢，他看书的样子还是蛮投入的，似乎心无挂碍了。岳莹好几次想叫赵晓白离开这里，每次话到嘴里，又吐不出来。唐菲卿又不来，她都没有打击对象。叶荷那个家伙，又坐得远远地，让她无法发力。她坐在这里干等着一个已经没有结局的故事，似乎很无聊呢。算了，等吧。岳莹百无聊赖地翻着书页。
小明同学和何真真他们离开，叶荷一边看书，一边用眼睛的余光都看见了。下午三点，唐菲卿基本上不会来了。连何真真这个唐菲卿的粉丝都放弃了吗？她可是知道，何真真很迷唐菲卿的。赵晓白手里的那些唐菲卿的片场花絮，何真真没有没看过的，还看过不止一遍。要不是小明同学叫住，何真真说不定还会偷偷顺走一些。连她都走了，想必也不看好唐菲卿会来。唐菲卿终究还是没来！叶荷的心里重重地松了一口气。没有白天鹅一般的唐菲卿竞争，她这个丑小鸭终于有信心拥有赵晓白了。至于岳莹这个家伙，以后也只有干瞪眼的份。谁叫赵晓白喜欢的人是自己。哼！她要再接再厉，“长风破浪会有是，直挂云帆济沧海”。嗯，什么都不想了。等吧。等到赵晓白死心为止。那个时候，赵晓白就是她的了。终于，叶荷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书上了。赵晓白不会那么容易放弃的，她会慢慢地、耐心地等他的。
其实，赵晓白已经放弃等唐菲卿了。下午三点钟，下午的时间已经过去一半了，唐菲卿基本上不会来了。赵晓白明白，唐菲卿肯定是有什么不可抗拒的外力阻止她前来。这外力势必来自她的周围，和她的关系极其亲密。想必是她的经纪人刘宽吧，赵晓白已经不作第二人想了。只有唐菲卿的经纪人才有控制她的力量，才能发动唐菲卿周围的人，比如她的助理小英。这一次，唐菲卿来不了了。那么，下一次呢？唐菲卿周围的人应该不可能一辈子锁住唐菲卿吧，唐菲卿总有自由的时候。可是，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乃至第四次。唐菲卿已经不小了，恐怕折腾不起了。然而，铺天盖地的绯闻，那些人就折腾得起，他和唐菲卿两个人的见面，就折腾不起了吗？应该还是利益使然。唐菲卿和自己见面，势必会确定男女朋友的关系。那么，唐菲卿周围的那些人，不就无利可图了吗？红得发紫的唐菲卿可以为那些人演多少戏，拍多少广告，赚多少钱，他一个小小的程序员怎么阻止得了？想必唐菲卿也是困在局中，难以脱身了。她一个没有任何娱乐圈背景的女孩子，能够短短几年就蜚声国内，肯定欠下了不少人情。这个时候，她最红最火的时候，就是她慢慢还人情的时候了。此刻，唐菲卿的身心一定动弹不得。因为四周都是蜘蛛网，把她裹挟其中。说不定，她动弹得越厉害，蜘蛛网粘得越紧。只是，七年的感情，三年的约定，给了赵晓白巨大的期待。尤其，网络对面的那个女孩，还是唐菲卿，万人迷一般的存在。赵晓白不可能不受唐菲卿身上的明星光环影响。赵晓白很想见唐菲卿一面。不说以解相思之苦，认识一下真人版的唐菲卿，赵晓白觉得还是有那个必要的。毕竟，七年的网恋，时间实在太长了。有多少情侣能够经得住七年时间的考验？即使七年之后，他和唐菲卿之间的感情经过了保鲜期，进入了成熟期，慢慢地显露了它的本质，“友情有余，爱情未满”的本质，他也不愿意就这么放弃。那淡淡的亲情，某种意义上，还要胜过他对叶荷的爱情。一个男人一旦对一个女人产生了亲情，不管那种亲情再淡薄，也成为了一种责任。即使这个责任重愈千钧，以赵晓白的顽强，也会扛下去。除非是唐菲卿自己放弃了，否则，赵晓白会一直耐心地等下去。赵晓白就是想通了其中的关节，整个人才放松下来的。唐菲卿要面临怎样的困境，他不知道，唯等而已。直到唐菲卿自己说算了，放弃了，又或者一而再，再而三地毁约不来了，他才会抽身而出。想必唐菲卿自己也不会甘心吧。七年网恋，不见一面。她一定还会有下一次约定的。下一次，她来得了吗？赵晓白不得而知，但可以试着等等看。亲情啊，再淡薄的亲情也是亲情啊，和爱情已是本质上的区别。再好的爱情，蜕变之后，也不过是转变成亲情罢了。以他和唐菲卿之间那淡淡的亲情而言，见面之后就在一起，实在是顺其自然、理所当然、自然而然的事情。所以，赵晓白渴望和唐菲卿见面。只要见了一面，之后的事情似乎就简单了。然而，真的简单得了吗？尤其，唐菲卿身上还有太多的利益可挖的时候，他和唐菲卿之间的恋情真的能够开花结果吗？赵晓白没有想太多。那已经超出他的思考习惯了。等吧。等不到了，就结束。赵晓白有些恍然地笑了一下，有些大彻大悟的感觉。还有叶荷在需要他呢，他不是没有希望，尽管这对叶荷来说，太不公平了。是他太执着了吗？还是亲情一定就胜过爱情？赵晓白当局者迷，旁观者也未必清。要是小明同学，一定会爱情优先，亲情置后。既然只有亲情，没有爱情，当半个亲人就好了，何必谈恋爱呢。要谈恋爱，就得有爱情，毫无疑问嘛。平常，小明同学总觉得赵晓白拎不清，还死钻牛角尖。所以，赵晓白的问题才会滚滚而来，这个情，那个情的纠缠不清，白白让叶荷干等了这么久，耽误了人家叶荷的青春。小明同学早看不下去了。不过，这一次，唐菲卿没来，已成事实。下一次，唐菲卿来的可能性就微乎其微了。连赵晓白自己都深知这一点，开始为以后的放弃做着心理准备。只是，七年网恋的坚持，换来的是一朝的舍弃，任谁都会难舍难分。赵晓白也一样。所谓不到黄河心不死，不撞南墙不回头，赵晓白不看见一个让自己死心的结果，想必是不会真的放弃的。好在，他有一个耐心等他回头的叶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