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一）
一路走来，在到达市立图书馆之前，赵晓白无悲无喜。他是知道唐菲卿的绯闻的。他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唐菲卿。照理说，当初约定的时候，唐菲卿就应该知道，她不能够有一丁点绯闻。因为谁也说不准，绯闻会不会弄假成真。她也应该遵守约定，遵守潜在的约定。她不能和其他男性交往。更不能和男明星有染，那样，闹得整个世界沸沸扬扬，也不利于他们结合。本来，他以为唐菲卿是懂得这个道理的。没想到，唐菲卿还是闹出了绯闻。看情况，唐菲卿不是被迫的。尽管赵晓白在心里百般为唐菲卿开脱，那些绯闻终究还是一根利刺，深深地直插他的心脏。让他久久不能释怀。但是，他还是来了。希望唐菲卿能够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走到市立图书馆的大门前，大门还是关着的，他来得太早了。他需要等待。他很想，就这样一直守在大门口，等到唐菲卿的到来。这样，他可以第一眼就看见唐菲卿。看看，她到底是瘦了，还是胖了。毕竟，他们已经有将近两个月没有视屏聊天了。尽管他知道，唐菲卿会尽量控制饮食，不让自己发胖，他还是想看看她的模样。七年的网恋，平常互相看见的只有影像，赵晓白很想看见唐菲卿的真人当面。网络上的视频、图片，赵晓白看不清楚唐菲卿的个子到底有多高。她是到自己的肩膀呢，还是到自己的脖子。她有不同身高，他就有不同的遐想。任谁网恋了七年，都会想要抱一抱自己的网恋对象。唐菲卿的身高稍有不同，赵晓白抱起她来，感觉就完全不一样。要是唐菲卿只到他的肩膀，他抱着她，就可以轻盈自如，如一片飞羽。要是唐菲卿到了他的脖子，势必就没有那么轻盈了。他抱着她，就会有一种分量十足的感觉，充实的感觉。但是，无论哪种情况，他抱着唐菲卿，势必都会有一种拥有的感觉。可是，那是过去的幻想。现在，唐菲卿绯闻缠身，她自己也紧密地参与其中，就让赵晓白不由得产生了疑虑。他不知道，第一眼见到唐菲卿，会不会直接冲过去，把她抱起来。还是，伸出右手，来一个绅士的握手。又或者，面对面凝视对方，久久久久之后，互相点个头致意，来一个微笑。又或者，大家什么话也不说，如同两条支流汇合到一起，并肩前行。在沉默中，寻找七年时间沉淀的默契。又或者，说一句“你好，原来你长这样”作为见面仪式的开端。然后，大家默默无言，想牵手，又不敢牵手。作为最熟悉的陌生人，大家早已无话不谈，但是身体还是陌生的。两个人连近距离走路，都会紧张。更何谈，拥抱，接吻，这样情侣们常常会做的亲密举动。顿时，赵晓白紧张了。他的心跳加速了。尤其，他想问一句，那些绯闻到底是不是真的。最好是假的，大家会心一笑，知道是娱乐圈惯常的炒作，就行了。如果是真的，赵晓白不知道，自己会有怎样的表示。是愤怒？还是哀伤？还是失望？赵晓白自己也恐怕说不清楚。说不定，唐菲卿也是百口莫辩。她也要入乡随俗，遵守娱乐圈的潜规则。尤其，她已经浸淫娱乐圈十年的时间，不是初出茅庐的新嫩。娱乐圈里各种潜规则，她应该早已烂熟于心了。她应该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既然这样，她就应该早一天告诉他。不能等到满世界都是她的绯闻的时候，他才知道，他们已经不可能。他真的需要一个解释。即使再不合理，他也希望听见她亲口否认绯闻的事实。事实是，绯闻已经发生了。绯闻里的照片，唐菲卿还是那样可爱，没有一丝生硬的动作。说明她是自愿的。这都是，他之前不敢去想的。唐菲卿背叛他了吗？他不敢想。
这个时候，市立图书馆的大门打开了。赵晓白却犹豫着，要不要进去。他还是想在门口等待。七年的网恋，就是七年的长征。时间漫长，岁月无聊，两个人共同经受住了考验了吗？目前，赵晓白仍然不敢肯定，因为唐菲卿有了绯闻，因为他喜欢上了叶荷。他们在时间面前，都是懦弱的，都是不堪一击的。时间想要怎么摆弄他们，就怎样摆弄他们，他们无法抗拒。现在，检验他们的时刻到来了。他来了。唐菲卿会来吗？赵晓白不敢多想。他不敢想，自己久久久久地等待，换来的是唐菲卿的芳踪杳无。终究，他还是跨进市立图书馆的大门。他选择了逃避。
走进大门，登上一阶一阶的楼梯，赵晓白的脚步不是坚定的。是去三楼阅览室吗？那个地方有着他和叶荷三年来的印记。他每一次看书看累了，只要抬起头，就能看见第二排的叶荷。任何时候的那一刻，他的心都是安定的。因为有人陪伴着他。他仍然记得，没有叶荷陪伴的日子。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最后一排，尽量沉浸在书中的世界，忘记异地他乡的陌生感。自从有了叶荷陪伴，市立图书馆几乎成了他的第二个家。而508室有了叶荷，成了他在春城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家。叶荷在他的生活中，扮演着不可或缺的角色。如果生活是一盘菜的话，叶荷就是那少许的、至关重要的盐巴。那么一点点，就能把一盘清淡无味的青菜，变成可口的佳肴。然而，叶荷又何止是一点点。只要叶荷有了空余的时间，适逢其会，他和小明同学也有时间，叶荷就会一展厨艺。他们就能够大饱口福，品尝到母亲的味道，家的味道。更何况，508室总是被叶荷收拾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这不是家，又是什么？赵晓白终于坐在了最后一排。只是，他没有心情看书。他的心里想的都是叶荷，没有一点儿唐菲卿的影子。唐菲卿的到来似乎只是一个机械的约定，好像已经没有多少激情和遐想的空间。她来了，就只是来了。仅此而已。赵晓白愣愣地出神。
唐菲卿会来吗？赵晓白终于有了空余的时间想到这个。他掏出手机，等待唐菲卿的电话或者短信。只要唐菲卿来了电话或者短信，他就去迎接她。他要从三楼直奔一楼，直奔市立图书馆的大门，热情地迎接唐菲卿。最好是能够给唐菲卿一个热烈的拥抱。可是，这可能吗？迎接唐菲卿的时候，他热情得起来吗？他敢于拥抱一下网恋了七年的唐菲卿吗？唐菲卿见到他，也会是热情的吗？她会放松身体，让自己拥她入怀吗？一切的一切，都是未知。唐菲卿有了绯闻，他爱上了叶荷。他们在岁月的洗礼下，露出了自己的真容。他们还有资格在一起吗？仅仅只是一个约定罢了。这个约定真的具有神圣的作用吗？可以让两个几千公里外的男女，汇合在一起，水到渠成地结婚，生子？仅仅只是在电脑上看见对方的面目，听见对方有些失真的声音，他们的感情真的真挚到了可以忘乎一切吗？可以抛开包括金钱，包括地位，包括世俗身份的一切影响吗？赵晓白终于迟疑了。他从未想过这些。他曾经想的都是，见面之后，如何确定男女朋友的关系；见面之后，确定什么时候订婚、结婚；见面之后，多久要一个孩子，或者是要一个孩子，还是要两个孩子。他从未想过，唐菲卿在世俗的巨大影响，会不会造成他们成双入对的阻碍。他还是想得简单了。他不安了。他站起来，走向书架。他要挑一本合宜的书籍，排解心中的烦闷。
岳莹终究还是忍不住走了进来。她仿佛向还未到来的唐菲卿示威一般，走到了赵晓白的旁边。放下帆布包，她也走向书架。她要看看赵晓白的状态。她才好对症下药。
在第一排书架，满怀心事的赵晓白几乎和兴冲冲的岳莹撞了个满怀。赵晓白难得地睁大了眼睛，意外地看着岳莹。岳莹则是气鼓鼓地盯着赵晓白的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