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十一)
走进大门,叶湘的每一步,走得用力而沉重。脚步踩着坚定的信念,他不再犹豫,没有准备退路。叶荷师妹旁边的位子,势必还是为他留着。赵晓白肯定还会和岳莹坐在一起,不会坐在叶荷师妹的旁边。自然而然的事情,他不想怀疑。以叶荷师妹的性子,应该不会坐到最后一排,去和岳莹毗邻而坐。所以,他还能坐回原来的位子。距离叶荷师妹,他仍然很近很近。这是他的机会。自然而然,他不容错过。他只不过没有跟上脚步罢了,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当时,要是他教训了一顿左拥右抱的赵晓白,撕破了脸,他就没脸再回到原来的位置了。好在,他只是惊呆了,没有什么过激的行为。他可以找一个借口,因为什么事情才落在后头。对了,他可以去买一瓶矿泉水。反正,他也口渴了。而且,整个下午,他也需要喝水。上午,他没有带水,一直口干舌燥的,看书都快没有心情了。所以,他不能重蹈覆辙。对!就这样做。因为买了一瓶矿泉水,所以才没有跟上大部队。这个理由足够充足了。他还可以给叶荷师妹也买一份矿泉水。这样,他就能和叶荷师妹说上话了。当然了,赵晓白和岳莹那边,他也要照顾到。虽然他们不是很欢迎自己,但他不能放在心上。他作为一个大学的副教授,高级知识分子,这一点涵养还是要有的。想好怎么办之后,叶湘转过身,兴冲冲地去寻找便利店。
此刻,赵晓白有些哭笑不得。左边的叶荷把他的左手手臂抱得紧紧的,右边的岳莹把他的右手手臂抓得紧紧的,他被夹在中间动弹不得。他可以接受叶荷,因为他也喜欢叶荷。至于岳莹,他就不敢接受了。他们不是好朋友、好搭档的关系吗?怎么可以发展成为情侣?一时之间,赵晓白有些接受不了。不由得,他抽了抽右手手臂。不料,岳莹抓得太紧,他没办法把手臂抽出来。可是,他又不敢太过用力。那样,岳莹就会出丑了。那不是他想要的。那样做的话,不仅会让岳莹面子上难看,还会伤了岳莹的心。人家都这样直白露骨地表明心迹了,他能够粗鲁地拒绝吗?他还是不能接受,一向气场强大的岳莹,变成现在这样的小鸟依人。她本该是步履之间行走如风,执行工作程序雷厉风行,一言一语都掷地有声的职场精英。突然之间,她抓着自己的手臂,像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女孩,赵晓白感觉是不是这个世界来了一个翻天覆地。老虎吃素了,母猪上树了,岳莹恋爱了?赵晓白不敢相信。然而,他又不得不信。看岳莹抓着自己的手臂,这么用力,生怕自己跑掉,他就知道了。岳莹不仅恋爱了,她的恋爱对象还是自己。赵晓白再三确认,终于不得不面对这个现实。可是,他的左手手臂还挂着叶荷呢。这可怎么办?此刻,他终究还是想起了唐菲卿。要是唐菲卿知道自己左拥右抱,一定不会原谅自己吧。尤其,叶荷喜欢他,他也喜欢叶荷。而叶荷又似乎理所当然地紧紧靠着自己,他的心里充满了罪恶感。这不是出轨是什么?尽管他和唐菲卿还没有去领结婚证,他们见面之后,这些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这是毫无疑问的。七年积累的深厚感情不是儿戏。他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叶荷的眼睛。叶荷的眼睛里闪耀着喜悦和幸福。她和自己对视,眼睛里呈现的明亮光泽,快要赛过黑夜中的明月。他又不忍心把自己的左手手臂,从叶荷的怀里抽出了。而且,他的左手手臂感受到叶荷怀里的温暖,也是依依不舍,不忍抽离。他也留恋叶荷的温柔,不由得优柔寡断。最后,他只好任由叶荷抱着自己的左手手臂。于是,叶荷和岳莹一左一右,赵晓白在中间欲罢不能。
叶荷也发现,岳莹霸占了赵晓白的另一只手臂。不由得,她瞪了岳莹一眼。岳莹这个家伙,居然敢明目张胆和自己抢男人。她不是赵晓白的好朋友、好搭档吗?她怎么拉得下脸皮?也是,快一月了,她装淑女也快装不下去了吧。此刻,做什么出格的举动也可以理解。也是叶湘师兄太过分了,害的自己手足无措。心里紧张之下,不小心拉了一下赵晓白的手。然后,万幸自己的胆子再大了一点,挽住了赵晓白的手臂,终于突破了那层窗户纸。虽然不知道赵晓白的心里会怎么想,但还是要感谢叶湘师兄。要不是他让自己受惊,她也不会把赵晓白的手臂当作一根救命稻草,牢牢地抓住。好在,赵晓白只是刚开始的时候,抽了一下手臂。之后,他就任由自己抱着他的手臂了。说明什么?说明赵晓白还是接受自己的。在他的心里装着唐菲卿的情况下,他仍然接受自己,说明她在赵晓白的心里还是占据着一席之地的。恐怕,这一席之地,还是很大很大的。纵然比不上唐菲卿,也让赵晓白左右为难吧。哼!就是要赵晓白左右为难。不然,他还不知道,自己在他心里的分量。他总是想着唐菲卿,现在都很少直视自己的眼睛了。以前,面对面没话说的时候,他都会忍不住看自己的眼睛。她总是能够从他的眼睛里,看出许多东西。有对她的欣赏,有对她的探询,还有对她的一丝占有欲。那一丝占有欲,刺激得她经常整夜整夜地失眠。同时,也给了她无限的信心。说明她并不比唐菲卿要差。赵晓白有了唐菲卿的同时,还会想着要她。她莫名地、本不应该地觉得激动,觉得骄傲,觉得自豪。自然而然地,她也有了自信。否则,她熬不过整整三年的煎熬。这是因为她始终怀揣着希望。这个希望让她可以直面星光璀璨的唐菲卿,心中照样有一轮明月冉冉升起。于是,也有了今天这个意外。意外之后,她还能理直气壮地得寸进尺,争取自己的幸福。叶荷觉得,自己已经无所畏惧了。即使那个选择权在赵晓白的手里,丝毫不受她的掌控,她也认了。她就是爱了,不怕了。
三人行,又回到三楼的阅览室。走到了阅览室的第二排,叶荷才依依不舍地放开手,回到自己的座位。放开手的瞬间,叶荷仿佛把自己最心爱的珍宝送给了自己最讨厌的那个人。那个人还对着她,露出了胜利的微笑。刹那间,妒火燃烧着她。赵晓白是属于她的。而此刻,他的手臂还挽着另一个女孩。她就是岳莹那个家伙。岳莹那个家伙,还对着自己挤眉弄眼呢,似乎在嘲笑自己,放手得太过轻易。因此,也让岳莹那个家伙愉快地独享了赵晓白。反观她自己,只能干着急,干瞪眼,没有一点办法。她想反击,但人已走远。赵晓白和岳莹早已回到他们那毗邻的座位,即将共享整个下午的美好时光。她为了一点点不必要的坚持,就放任岳莹霸占自己的心上人,而毫无作为,实在是足够愚蠢的。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叶荷还是留恋地转过头,看了赵晓白一眼。忍不住,她也看了岳莹一眼。岳莹对着她又是一个灿烂的笑容,刺眼得仿佛正午的烈阳,灼烧着她的眼睛。她又向赵晓白看去。赵晓白还是低着头。她有些着急了。赵晓白究竟是什么态度?本来,他任由自己挽住他的手臂,她以为他接受了自己。没想到,他也没有拒绝岳莹。那么,赵晓白的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呢?他更喜欢谁呢?他更喜欢岳莹,还是更喜欢自己?叶荷的心脏扑通扑通地剧烈地跳动着。她害怕,她担心,她恐惧。要是赵晓白选择了岳莹,她就万劫不复了。明眼人一看,似乎都会选择岳莹。谁叫岳莹比自己漂亮呢?尤其,岳莹最近还性子大变。不仅变得温柔贤淑,还变得娇俏可人。她原来从职场带来的张扬和锐利,也渐渐收了起来。现在,她的整个人看起来温润如玉。加上她的美貌,真是美人如玉,哪一个男人会不动心?叶荷以往树立的自信,此刻不由得动摇了。她不知道,赵晓白喜欢自己什么。她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子。既比不上漂亮强大的岳莹,也不敢去和明星光环加身的唐菲卿一较高下。她的所有信心全部来源于赵晓白的青睐。要是赵晓白喜欢自己的程度不够深,比不上唐菲卿,也比不上岳莹,单纯比拼容貌和才能,她肯定是要丢盔弃甲的。要是赵晓白喜欢自己的程度要超过岳莹,她还有一线希望。至于唐菲卿那里,她只能祈求上苍保佑了。唐菲卿和赵晓白认识的时间,比她早了整整四年。而她呢,认识赵晓白,成为赵晓白的室友,不过是三年的时间。在时间上,她就不占优势。时间长了,意味着感情就深了。三年时间的感情能够比得上七年时间的感情吗?叶荷突然感觉到深深地无力。问题是,她现在可能连岳莹都比不过,更何况去和唐菲卿比。赵晓白一天没有拿定主意,她的心就是悬空的,是无处落脚的。好在,赵晓白坐下之后,收回了自己的手臂,眼睛也没有一直瞧着岳莹。他的表情虽然看不出喜怒,但和岳莹之间,还是有一股淡淡的疏离感。这种疏离感,以前从来没有出现在赵晓白的身上。面对岳莹,他一向是轻松自如的姿态。即使最近变得没那么自在了,面对岳莹的时候,他还是有着亲切感的。这种疏离感说明岳莹冒失的行为,有些出格了,突破了赵晓白的心里防线。顿时,叶荷的整颗心都雀跃了。赵晓白对岳莹是没有那种感觉的,她知道了。终于,叶荷放下心来,转过头,安心地翻着书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