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时间在赵晓白忘我地工作下,过得很快。一眨眼,就到了午餐时间。
赵晓白靠在椅子上,轻轻地吐了口气,放松全身的肌肉。他没有立即起身离开工位,去公司的餐厅,一个是在等小明同学,另一个却是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叶荷。说起来,他很少和叶荷一起吃午餐。每个星期,只有周日的中午,他和叶荷会在市立图书馆的附近吃一顿午餐。但不是每个周日,叶荷都有时间。没有叶荷陪伴的时候,他就带点牛奶面包,随便吃一点。形单影只的感觉,每一次,他都不会忘记。
他有些可惜没有早一点遇上叶荷。人的一生,会遇见千千万万个人。有的人,他只是点个头,就没有后来;有的人,他只是说了一句话,就擦肩而过;有的人,和他一起经历过许多事情,最后却分道扬镳。叶荷在他遇见的人当中,似乎是最适合他的另一半。他是左脚,叶荷就是右脚。
只是,在遇见叶荷之前,他已经认识了唐菲卿。如果说他和叶荷在一起,可能是一双同款的鞋子,那么,他和唐菲卿在一起,唐菲卿是剑,他就是剑鞘,也是一样合适。而且,唐菲卿见证了他从零开始、从无到有的全部历程,他也见证了唐菲卿从默默无闻到家喻户晓的所有煎熬。所以,他别无选择。
和唐菲卿见面的时间已渐渐迫近,赵晓白不期然地产生了离愁别绪。一个是小明同学,另一个就是叶荷了。小明同学就不用说了,大学四年同学、舍友,最近四年,他们又是室友。他们实在是基情满满。至于叶荷,他不愿多想。一想到叶荷,唐菲卿的视屏影像总会接踵而来。叶荷毕竟触手可及,而唐菲卿又远在天边,他一直依靠着道德的力量支撑着。他不得不和叶荷保持距离,同时,践行着和唐菲卿的约定。有时候,他都不禁要骂自己懦弱、虚伪。然而,他有自己的情操。他不敢说自己是高尚的,但还是有自己的底线的。他绝对不会做出脚踏两只船的龌龊行径的。
“小白,发什么呆啊,吃饭了。”江明走到赵晓白的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赵晓白回过神来,扭头看见小明同学和岳莹就站在自己身后。小明同学一如既往的吊儿郎当。岳莹却是静若处子,不再张扬绽放,好像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赵晓白连忙站起来,和江明、岳莹一起去公司的餐厅。行走之间,他好像发现了新大陆。岳莹这是怎么了,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他一边走着,一边拿眼睛上下瞧着岳莹。
不过是一个上午,岳莹就从大魔女转型成了小仙女?赵晓白大有乾坤逆转、改天换地的感觉。
“小明同学,岳大魔女吃错药了?”赵晓白拍了拍江明的肩膀,好奇地问道。
“这我怎么知道。不过,现在改走少女路线,岳莹美眉更加美丽了。”岳莹俏生生地就在旁边,江明怎么敢说什么大不敬的话。
赵晓白有些不敢和岳莹说话了。他只能疑惑地看着岳莹。
岳莹马上回报一个甜甜的笑容。牙齿只露八颗,一个标准的教养十足的笑容。
赵晓白不禁打了个寒颤。这是糙汉子变成娇女子的既视感啊。
在餐厅打饭的时候,赵晓白发现,岳莹只打了一两饭。平常,她不是要吃三两的吗?不然,怎么维持那种强大的气场。
坐下来吃饭的时候,赵晓白发现,岳莹吃饭仿佛小猫吃食,极尽斯文。平常,她可是大口大口吃的,速度可不比他慢。现在这样,和她大大咧咧的性格完全不合啊。
不过,这样的她比平常要文雅得多,好看得多。以往,他几乎忽略了她的容貌,总是把她当成男人看待。没想到,她也是一个美丽的女子。
此时,岳莹心里却是别扭极了。每次夹饭,她只能夹几粒。把饭粒送进嘴里,她又要尽量保持咀嚼的动作不能太大。以她的急性子,这几乎是煎熬啊。但是,赵晓白疑惑又欣赏的眼神告诉她,她还是成功的。嗯,她要继续成功,直到取得最后的成功。不能功亏一篑!
赵晓白吃完了。岳莹也终于吃完了。她松了一口气,在心里大喊,淑女不是人做的,分明是在自虐啊。
整个下午,好几次和岳莹交流工作内容的时候,赵晓白越来越发现,岳莹竟然越看越好看。她似乎收起几分刚硬,变得有些柔软,加上身上原本优雅从容的气质,有一种属于职场女性独有的风采。当然,赵晓白是抱着欣赏的眼光看待岳莹的变化的。
赵晓白惊艳的眼神,岳莹自然都看在了眼里。她忍不住有些飘飘然了。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因为别人发现自己的女性魅力而自我膨胀。她可是职场精英,一向是靠着强大的职业素养所向披靡、战无不胜,折服一众异性的。哈哈,今天,她靠的是自己的魅力。
没有人注意她的时候,她总会忍不住傻笑。她也有今天。
有人注意她的时候,她又恢复一派淑女风范。她的言行举止也越来越自然。
好不容易下班了,她没有第一时间找赵晓白,而是拉上小明同学。这样,就不会显得突兀了。
今天不需要加班,她决定邀请赵晓白和江明去自己的新家吃晚餐。她可是知道,赵晓白的晚餐也都是叶荷做的。这可是小明同学在自己的淫威之下,不小心泄露的机密。小明同学这个叛徒真是太可爱了!
“晓白,今晚你能不能赏光,去我那儿吃晚餐,庆祝一下我的乔迁之喜。”岳莹温声细语地问道。修炼了一整天,她总算把握好了说话的分寸。既不会小家碧玉,失去她自己的本色,又不会像以往那样张扬。话说,她觉得这样保持风度,实在有些艰难。一不留神,她又会故态复燃。所以,时时刻刻,她都得小心翼翼。
“好啊,恭敬不如从命。”赵晓白自然没有异议。他下意识地不愿去想叶荷。他也有些怕回去,在公寓里单独面对她。尤其,她辛辛苦苦地做饭,却得不到他的一句称赞。其实,他也想说几句夸奖的话。但是,他知道,叶荷需要的不是几句轻飘飘的赞扬。嘴甜的小明同学说的已经够多的了。是的,他不愿意让叶荷白白费心了。他知道,一个女人任劳任怨地付出,一般是为了她的爱人。但他不可能成为她的爱人。她的付出注定是没有回报的。他给不了她想要的承诺。
“岳莹妹子,你会做饭吗?别到时候,乘兴而去,败兴而归啊。”岳莹变得不再有攻击性,江明说话也开始没有顾忌了。
“你们不会帮忙的呀。大家都贡献出自己的拿手好菜,不就行了。”岳莹温柔地瞪了江明一眼,理所当然地说道。当然,语气自然是柔柔软软的。
“还不如回自己公寓呢。叶荷妹妹肯定会准备好丰盛的大餐,等我们回去大快朵颐。”江明不满地说道。
岳莹听了,终于忍不住恶狠狠地瞪了江明一眼。江明立刻噤声。
“晓白,下班之后,你陪我去买菜好不好?”岳莹语气轻柔做撒娇状地说道。
赵晓白当然是点头了。被人无视的小明同学只能是买一送一的了。
赵晓白知道,学府公寓附近有一个菜市场。平常,叶荷都是去那里买菜的。现在,他才想起来,自己从来没有陪叶荷买过菜。他更加地愧疚,心里有些发堵。
傍晚的菜市场人潮汹涌,每一个摊位面前都有几个顾客在挑拣食材。赵晓白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知道买些什么菜。他自己也没有什么拿手菜。他不禁看向旁边斗志昂扬的岳莹。
“岳莹妹子,想好做什么菜了吗?”江明有气无力地问道。他不得不展示一下自己的存在感,不然,岳莹都快看不见他了。岳莹那点心思,他会看不出来?只有迟钝的小白同学才会蒙在鼓里。
“做菜需要灵感的。我先考察一下市场情况,再做打算。”岳莹成竹在胸地说道。
于是,三个人开始一个摊位一个摊位地观察。
半个小时过去,他们又绕回出发点,两手仍然空空。
“岳莹妹子,你到底有没有买过菜啊?一直在旁边看,你都没有去问价钱。”江明就是陪太子读书的,自然忍不住了。
这下子,岳莹无话可说了。她哪里买过菜啊。今天,她还是第一次进菜市场呢。别说怎么挑选猪肉、牛肉了,就是蔬菜的种类,她都分辨不过来。所以,一时间,她有些无从下手。来的时候,信心满满,现在,她也只能偃旗息鼓了。
“咦,那不是叶荷妹妹吗?现在来菜市场,是为了给我们做晚餐的吗?”江明无聊地东张西望,眼尖地发现了叶荷的身影。
赵晓白这才想起来,下班的时候,他忘记告诉叶荷,他和江明要去岳莹的家里吃饭。叶荷来买菜,肯定是在准备做三个人的晚餐。
江明不顾岳莹频频暗示,径直走了过去,把叶荷叫了过来。
“你们这是来买菜吗?有我买,就行了。”叶荷还不知道,他们买菜是去岳莹的家里做晚餐。
“本来我们准备买菜去岳莹家里的,结果,岳大小姐好像也是门外汉,到现在都没有买成。”江明倒豆子一般地说道,完全不顾旁边岳莹威胁的眼神。
叶荷顿时知道了前因后果。赵晓白和江明晚饭不回去吃,没有及时知会她,她倒是没有在意。她只知道,岳莹真的是狼来了。
“我帮你们买,行吗?”叶荷果断介入。她可不能让岳莹得逞。幸好,这个岳莹似乎不懂得做饭,连买菜都是外行。
“叶荷妹妹有经验,靠她就对了。对了,待会儿,岳莹妹子你也见识一下叶荷妹妹的厨艺,保证你吃过就忘不了。”江明热热闹闹地说道。他当然是支持叶荷的。你看,叶荷才是真的温柔贤惠。
岳莹只有出钱的份了。买菜就只能交给叶荷这个专业人士了。
又是半个小时过去。这次,四个人的手里都提着各种食材,不再是两手空空了。
“看吧,还是叶荷妹妹能干吧。买的都是我爱吃的。”江明觉得好人还是有好报的,今晚自己又有口福了。
岳莹也没有底气了。她觉得自己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本来,她可以在外面请客的,一样是庆祝。她居然异想天开自己做饭。真是猪油蒙了心了。谁知道,他们会碰巧遇见叶荷。这下,轮到这个叶荷展示才华了。她好恨,恨自己。
叶荷当然喜笑颜开了。这个岳莹想从她这边截胡,自己却没有本事买菜做饭,只能白白便宜了她。这个岳莹是职场精英没错,但是在厨房,她才是首屈一指的。
这顿晚餐虽然是在岳莹的厨房做的,但是做饭的人仍然是叶荷,叶荷还是有种女主人的感觉。外婆说的不错,技多不压身呀。
这一顿饭,岳莹吃得无精打采,毫无胃口。不过,叶荷做的饭菜好吃,她是无法否认的。她突然发现厨艺好的女人真的也可以很强大。看那个叛徒小明同学就知道,已经完全被征服了胃。连赵晓白都是频频点头。即使他没有直接说好吃,他的态度也表明了一切。她好恨,恨自己。
最后,她只好默默地洗碗,做最后一点贡献。
结果,她连洗碗都做不好,接连磕坏了两只碗。虽然这有她心不在焉的原因,但还是不可原谅的。
这个晚上,她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