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宝斋的老板,姓李。与子陌的父亲算是老相识了,关系不错。每次墨父进山打猎,满载而归之时,都会给老板送上一些。作为回礼的就是这独有的招牌菜-荷叶鸡。肉质紧实、不柴不腻、软烂可口,肉中更是伴有一种荷叶特有的清香,让人回味无穷。
“孩子!这次来,是有什么事找你李叔帮忙么?”
“不是,李叔。我就是想买一只荷叶鸡,还有一壶酒的,这是钱!”说话的功夫从怀中拿出准备好的铜钱。
“嗨,我当是什么事呢,就这事啊......我让人给你准备。赶紧把钱收起来,当你李叔啥人了?”
未等子陌开口拒绝李掌柜好意,一个冰冷的妇人声音从门外传来。“李富贵,我跟你过了这么多年,都不知道你是什么人,说与我听一听可好?”声音一起,李掌柜和子陌连同在一旁的小二均都是一个激灵。
不知何时,李夫人就站在几人身后。
“一副穷酸样子,还学人家下馆子?也对!是吃饱了好上路。可记住了下辈子把眼擦亮了再投胎。”李夫人冷笑开口,内容也是冰冷至极。
李掌柜连忙阻止,生怕自家夫人说些更难听的。“呦,夫人你回来了,正好有事找你,来来来......”
“你少在这装好人。今天你要是敢白给他鸡,我跟你没完。”
“好了夫人,不说了啊。”说话间,李掌柜拉着夫人就往楼上走。
不过临走时,不忘给伙计小二使了个眼色,示意帮忙照看一二。
伙计自然知道子陌来意,将后厨做好的荷叶鸡包好和酒,一起放在桌上。
也没提收钱的事,在子陌杯里续上水后,就匆忙照顾其它桌的客人去了。
子陌叹了口气,将身上的钱放在桌上,招呼了一声小二之后。拿起桌旁的竹仗,起身离开了这家天宝斋。伴着这快落山的太阳,瘦小的背影朝着城外走去,显得很是落寞。
天宝斋二楼的内屋之中,李夫人平静端坐在椅子上,轻抿手中茶,缓缓说道:“这凡尘十年,你还不懂么?人需自强!”
“十年了么?好快啊......”李掌柜站在窗前,可窗子未开,也不知他在看什么。回话都显得有些怪异。
李夫人放下手中杯,站到了李掌柜身边。同样也看向那未开的窗,很久之后轻声道:“你见到刚才出手的人了?”
“恩,我在一旁。使的是一手武家手段,不过多半是想欲盖弥彰。”
“你没出手将人留下?”
“忍住了!”一直未动的李掌柜,偏过头看向身边的夫人,温柔一笑。
“这些年你倒是变了不少。”挽过李掌柜的手臂,轻依肩头。夕阳映照之下,二人谁也没再开口。
子陌出了西城门,一路向北走了足足一个多时辰,才靠着一根大树休憩。这一路之上,他还在想着那主仆二人的对话。背着心事前行,整个人都是疲惫不堪。
天也渐渐暗淡下来,加上林子茂密。光线一暗,他那模糊的视力,基本快要辨别不清路了。
想来是不能再往山里走了。否则,非要在这林间过夜不可,山中猛兽可不是吃素的。
忽的鼻子一动,他突然嗅到一股极淡怪味。
林间动物排泄,嗅到些怪味很正常。可对他来说一切都不寻常,依稀记得这个味道,他好像在来时的路上嗅到过。
猛然间,一股不好的预感袭来。自己怕是已踏入了留客林......
连忙从袋子里拿出酒壶,在身旁树下撒了一点。他想利用酒香做下记号,寻找出路。如今心下就一个念头:赶快离开!
进一片林子,有时候会出现走不出去,原地打转的情况,猎户们称这样的林子为“留客”。
而在子陌那本游记中,也提到过一些。有两种解释,一是树木的位置,无意中形成了某种阵法雏形。另一种则是,妖物鬼怪作祟!可后一种的出事地点,多是在乱葬岗、坟地、古宅周围。
子陌壶中的酒已是见底。他在林中不知走了多久,累的上气不接下气。胸口仿佛快要炸裂。双腿也如灌上了铁水,重如千斤。实在不得不停下,扶着一根大树恢复些体力。
本还以为自己走的够远,甚至离开那片“留客林”。可万没想到,那股奇怪的味道又出现了。另有一丝酒香,也紧随而至。
子陌的恐惧,瞬间又上一个台阶。微风吹过,只觉脊背一阵发寒。黑夜已是到来,他还在这留客林之中,这怎能不让他害怕。
“吱咔!”一道树枝折断的轻微声响,传入耳中。
整个人如遭电击一般,子陌连忙握住手中竹仗,做防御的姿态。精神集中关注声音传来的方向。
幸运的是月亮今天格外明亮,但不幸的是子陌已是辨别不出事物。
本就是模糊一片。现在就剩下黑色与淡黑色之分了。那点微弱的光线,什么作用也起不到。
僵硬的身体、细密的汗珠、颤抖的竹仗,子陌已经有些难以抑制心中的那份恐惧。
大着胆子,朝着那个方向喊道:“谁......谁在那!”侧耳听着,那里接下来的动静。
传来声音可怕,像这样一点声音没有更可怕。
子陌慢慢的将脚向后挪去。“咔”又是一声树枝折断的声音传来。这次不再是他前方,而是从头顶上方传来。
吓的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也顾不得,看得见看不见了。朝着身后跑去,勉强靠着光线明暗,跑了近百米。可最终还是,被一块大石绊倒,顾不得疼痛就要起身继续逃。可下一幕,他呆住了......
四周本该是明暗相间,可现在剩下的就只有漆黑。如果单纯是这样也就罢了,可耳畔的风声、虫鸣都一下消失了。手中的竹仗,更是一摔之下不见了踪影。四下摸索了半天,仅剩的只有身后的一根大树。
无尽的黑暗,让心中恐惧情绪不断蔓延。
他大着胆子呼喊着,可就连自己的声音也都完全听不到。往日里作为依靠的听觉失灵了。周遭一丝气味也都没有,他的嗅觉也同样失灵!
“救命啊......救命啊!”他不知道现在除了呼救还能做什么。
一切的一切太过骇然,这里仿佛无穷尽的黑色地狱。不在有任何阻碍前行,无论走多远,身后的大树就在那里,如影随形,他在原地踏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