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喜听见那声惨叫,慌忙钻进一个脑袋,看见自家林教授正慢条斯理地起身,嘴里问着她的小年年:“技术还行吧?”
而她的小年年疼得嗤牙咧嘴,一张小脸白得跟纸片似的。
“凑合,”年年咬牙,盯着刚接回去的腿,突然一本正经问:“林西驰啊,你们骨科什么时候才能像无痛人流一样,整一个无痛接骨?”
林西驰:“……”
七喜:“……”
他拉过一张凳子,坐了下来,与她视线相接。
“小女孩,经验挺丰富啊。”他唇角上扬,戏谑地笑。
她一脸天真,“也不是特别丰富,我这是第一次脱臼。”
林西驰深深看她一眼。
“我说的是无痛人流。”
年年:“……”
“其实都是俞洲,他每回搞大人家肚子,都是我陪着去做的手术。”她暗戳戳绞着手指,脑袋快要埋进了被子里。
“哦?”
林西驰轻轻吐了个语气词,手却没停,拉过医药车,拿出一块绷带和纱布。
到底是信了还是没信?
其实他技术还真挺行的。就疼了那一下,骨头接回去后,感觉好了很多。
她躺得不自在,坐了起来,认认真真看着林西驰给自己的腿上药包扎。
他的手指非常漂亮,尤其是打结的时候,不知道怎么一绕,就轻巧地系上了个……蝴蝶结?
她听七喜说过,每个外科医生都有自己的包扎习惯。
可林西驰这习惯……是不是太少女了些?
“在这坐着等你哥,交完医药费取了药,就可以回去了。”
他将医疗垃圾丢进垃圾桶里,起了身。
年年见他要走,急忙问:“我不用住院吗?”
他步伐一顿,回头看她时低低地笑:“怎么,看上我们医院的住宿条件了?”
“不是,我觉得我腿好像突然没什么感觉了,是不是你没接好?我要不要留院观察两天?或者再拍个X光片?”
他目不转睛盯着她,看得她心里渐渐发虚。
隔了片刻,年年听见他懒懒地丢下一句:“随你。”
然后她对着林西驰的背影乐呵呵地笑,笑了大概有四五秒秒,就被俞洲扒开帘子,一把揪住她的脸颊恶狠狠地问:“小狐狸崽子又上哪野去了?怎么回事?废了哪条腿?哈?”
……
“妈!哥哥他凶我!”
俞洲条件反射松了手掉过头去,“妈,我真没凶……”
后面只有几个护士的身影。
以及捂着嘴憋笑的七喜。
俞洲扫一眼七喜,问年年:“这姑娘谁啊?站这儿鬼鬼祟祟瞄半天了……”
“你女朋友。”林西驰已经走出了两步,回头应完俞洲的话,才挥一挥他的白大褂衣角走远。
年年看见,他脸上挂着淡淡的得逞之后的坏笑。
原来,他从来就没信过她的那些鬼话……他是故意当着俞洲的面揭穿她的。
小人!
心机男!
俞年年死死瞪着他的后脑勺。
俞洲幽幽看她,“怎么回事?”
“哥哥……妈妈上个月跟我聊心事,说你一把年纪了还没定下来,我们俞家的香火估计要断你这儿了……”
俞洲眼角狠狠一抽。
“妈妈很担心啊,头发都白了两根,每天每天睡不着……”
“说重点。”他轻轻睨她一眼。
年年立马收住,总结道:“我给你认了个女朋友。”
“七喜,我闺密!很好生养的!”她仰着头强调。
七喜:“……”
俞洲眼前一黑,差点没晕过去。
不,他宁愿自己晕过去。
但在这之前,他一定会先弄死俞年年。
缓下那口气,俞洲扭头默默看一眼发懵的七喜,善意提醒道:“姑娘,遇到这种闺密,趁早给她一刀,散了吧。”
年年踹他一脚。
这是亲哥吗?
还好只是脱了个臼,没有特别严重,俞洲嫌弃地念叨了她几句,就带上他的银行卡,拿着林西驰开的单子走了。
交完医药费,他又拿着俩拐杖折回来,身上的白大褂不见了。
他微微弯身,将俞年年轻松地背起来。
“姑娘,麻烦帮忙拿一下拐杖。”他对七喜说。
年年兴奋地晃着没受伤的右腿,笑嘻嘻问:“我们要去骨科了吗?”
那不是又可以见林西驰了。
俞洲哼哼一声,“骨什么骨,回家叫妈给你煲猪骨汤!”
“回家?”
林西驰明明答应让她住院了,怎么又赶她出院了?
“我不回家,我要住骨科!”她双手往俞洲脖子上一勒,箍得俞洲气血上涌,脸色通红。
他气急败坏,“你再给老子闹?我让你一辈子住骨科出不来!”
“林西驰是骗子,他都答应给我住院了,他骗人……”
她语气蔫蔫,在俞洲背上嘀嘀咕咕,烦死个人。
“他让你隔三天回来换个药,你要想见他挂他门诊就能见,行了吧?能回家喝猪骨汤了吧?”
“……他让我回来的吗?他亲口跟你说的?”
“要不你自己去问他?”俞洲不耐烦。
年年想了想,羞涩地说:“还是不了,他一定很忙,我不能打扰他工作。”
她欢喜得不行,像个章鱼似的趴在俞洲,咯咯地笑。
俞洲翻了个白眼。
他一急诊科大夫,更忙好吗!
年年又在他背上小小声嘀咕,他伸长耳朵一听,听见她春心荡漾来了句:“反正我们来日方长。”
……
兄弟,你可千万把持住啊……
回家路上。
年年一个人瘫在车后座上。
前面是专心开车的俞洲,还有莫名其妙变得有些文静的七喜。
她毕竟是瘸过半条腿的人,就被俞洲整条左腿打横丢在后座上,一条腿占了俩位。
除了姿势怪异,还有些累以外,其实也没啥。
她缩在后边玩益智游戏,期间装作漫不经心地问俞洲:“哥哥,你跟林西驰很熟吗?”
“同学。”他应道。
过了会儿,她又贱兮兮地开口说:“哥哥,反正你跟那姓王的姐姐也分手了,要不考虑考虑我家七喜?你看像林西驰那样的一堆人追,他结婚肯定比你早,到时候你这情圣多没面子。”
嗬――
年年听见一声冷哼。
“我单身,我乐意,你有意见?”
“……你单身,我没啥意见。”年年闷声答。
她才不关心俞洲那家伙能不能娶到老婆,她只是想从俞洲那挖点林西驰的料,可又不能挖得太明显。
她很苦恼。
怎样才能在不把天聊崩埋了自己的情况下,从俞洲那刺探点军情。
俞洲打着方向盘,拐了条道。
忽然说:“林西驰那人吧,就一苦行僧,谁结婚都轮不到他结婚,反正有他垫着底,我就更不着急了。”
“什么叫苦行僧?”年年身子朝前,眨着眼睛看俞洲。
“对女人没欲望,对爱情没幻想,对婚姻没憧憬,不是21世纪的少林寺和尚是什么?”
“哦――”她拉长了语气,眉开眼笑。
她总结了一下这段话,凝练出林西驰还是一单身狗这个精辟的事实。
手机里的贪吃蛇咬到了自己长长的尾巴,盘成了一团,游戏KO。
她看着俞洲的后脑勺,手指轻轻戳着下巴,灵光一闪,问道:“那哥哥,你是苦行僧吗?”
“屁,老子可是万里挑一,走过万千红尘片叶不沾身的情圣!”
“哦,”她敷衍地应了个字,觉得还是他刚才那段话比较精辟,于是借鉴了过来:“所以哥哥,你是对女人有欲望,对爱情有幻想,对婚姻有憧憬的那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