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清算是弄明白了这青鱼的意图：报恩。报恩，亦是修行。
鱼塘老板，前世的小男孩，因魂灵残缺，此生不圆满。或身有残疾，或此生无后。
看老板的模样，不像是身有残疾……
“你想怎么做是你的事情，求我是想做什么？”韩清问。
“我想求你，能不能让你的手下别带我走。”青鱼恳切道。
“我手下的人？”韩清皱起眉头。
“前些日子有个戴着黑色面具的人来到这里，要带我离开，我……与他斗了一番，勉强胜下，但他说下次必定带我走。那面具我认得，是你的人。”
韩清摇头，“我早已经不是半仙了，换人了。如果是我，不会让他们掺和这样的事情的。”
青鱼一愣，露出失望的目光，“那看来我是不能在他身边待下去了……”
“你待在他身边，能做些什么呢？这恩，你想怎么报？”韩清问。
“我还差点修行，他此生无后，我想用尽灵气，修补残缺。但这也是些许年后的事情了，我应该还需要几年的功夫，修行才可至能勾动阴阳的程度。”
韩清思虑了一番，看着漆黑的水面，偶有鱼跃出落下的水声。
许久，凉风袭来，韩清开口道：“散开你的气息，能散多远散多远。”
“啊？”青鱼没明白什么意思。
“散开你的气息，他们才会找过来。应该在这附近，任务没完成，他们不会回去见半仙的。”韩清道。
青鱼点了点头，散开了自己的气息。
独属于要的气息四散开来，弥漫出这个黑坑，往外散去。
有些修行的，自能感觉到。
韩清退到墙边等待着。
只要妖本身没有恶意，就不存在伤害人一说。但总有些存在担心生出变故，因为以前有过。凡夫俗子，不该知晓太多。
正思虑着，韩清看到一个身影自角落处翻越进来。
“本想过些时日再来带你走，可你如此，恕在下也没办法了。”那人走近，苍老的声音和刚刚翻墙而进的身手不太匹配，一身黑袍，脸上是韩清熟悉的黑色面具。
那人走近才察觉到韩清的气息，不由一愣，看向黑暗中的韩清，“道上人？”
“嗯。”韩清说，“来帮这位鱼妖姐姐解决点事情的。”
“半仙的事情，劝你莫要插手。”那人道。
韩清笑了笑，“没办法，答应她了，不管也不行。你们无非担心她伤人而已，我来给她打个包票，可以吗？”
“你？打包票？”
韩清看了青鱼一眼，“对，我打包票。郑小子，你身上的气息，倒是没变，但我能感觉到你老了。”
黑衣人身躯一颤，很多年没人叫过他“郑小子”了。
韩清走出墙边的黑暗，右手掐诀，先前青鱼散发出的灵气消散在了天地间。
走至青鱼身畔，韩清食指点在了青鱼额头。
“现在你的妖气不会被任何人发现了。”韩清看着青鱼微微一笑。
黑衣人看着韩清的身影，那张脸……他再熟悉不过，刚刚的术法他更是见过很多次。
“敕令诀……你是，主上!”黑衣人激动不已，却不得不压低声音避免惊扰他人。
“以前是，现在不是了。郑小子，你还是戴上了面具。”韩清指了指黑衣人的面具。
“主上走了，我便戴上了。”黑衣人苦笑道，“我以为……主上你死了。”
“命大，没死掉。说正事吧，这青鱼，我保下来，可以吗？”韩清本以为这事要自己把对方打服气才行，没想到来了熟人，这就好办了许多。
黑衣人想了想，“主上……”
“她的妖气不能再散发出来了，我的本事，你不相信？”
“可是……我该怎么交差啊……”黑衣人语气中透露着为难。
韩清问：“现在的半仙是谁？”
“我也不知姓名，她整日戴着你留下的那副面具，只知是个女子。”
“女子？倒是第一次有女孩当半仙。交差的事情不难。”说着，韩清伸手拔下青鱼的一根发丝。
本就是灵体，这发丝到了手上化为一缕气。气要往上飘走，韩清掐诀，又回到了手中，化为一条实质的鱼，青鱼。
鱼身上的气息跟她一模一样。
“拿着，可以交差了，就说她道行被你毁了，就留下这鱼身。交完差，你想吃就吃了。”韩清把鱼丢给黑衣人。
黑衣人接住，呆愣地看着手中的鱼，这得何种能耐才能如此，化气为实物。
“主上……”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你这些年还好吗？”
“还行吧，没什么。快回去交差吧，谢谢你了，郑小子。”韩清走过来，拍了拍黑衣人的肩膀。
“是我要谢谢你，主上。在你手下的日子，是我最快乐的日子，也是你让我能活下去。”黑衣人缓缓摘下面具，露出一张沧桑的脸。脸上满是沟壑，看样子早已过了花甲之年。
“走吧，走吧。”韩清摆了摆手，背过声去。
黑衣人再次戴上面具，翻墙离去。
这一切，都躲在监控看不到的地方。
“你认识他？”青鱼问韩清。
“以前的手下，60年前，他差点冻死在林子里，我恰好路过，救了他。他也就跟着我，顺带学了一身本领。”
“倒也是巧。”
“是挺巧的，只能说世界真小，这段时间见过挺多故人了。”韩清紧了紧衣袖，“事情解决了，我该走了。”
“谢谢你。”青鱼俯身。
“顺手的事情，一时兴起，想帮你了。”韩清裂了咧嘴，“保重，报恩成功。”
“一定成功。半仙，你也要保重，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听你们的对话，只觉得……你好像是之前出了什么事情，差点丢了性命。以后，若有需要我的地方，我定全力以助。”
“我已经不是半仙了，以后，叫我韩清。”
“好的，韩清。”
韩清越过墙头离去，在寒风里，走到正路，打车往学校去。
靠在车窗边，望着都市夜景，只得感叹一句：几十年廖廖，换了人间。
想喝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