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的人群总算是意识到了自己此刻应该干嘛。
他们惊声尖叫着，在烟尘之中四散而逃，混乱的脚步和呼喊声此起彼伏。
林殷在混乱的人潮中被撞到在地，被踩了好几脚。
他挣扎着朝外边爬去，掏出手机，准备向谬打电话求援。
却看到一只熟悉的手稳稳拍在自己的肩膀上。
林殷一回头，立马就是一口二手烟扑面而来，熏得毫无防备的他连连咳嗽。
不用睁眼，林殷就知道，自己名义上的顶头上司，谬，到了。
……毕竟这世上不会再有别人这么恶意满满了。
谬站在林殷背后，靠在被林殷撞碎的落地窗的支架上，一如既往吊儿郎当的样子，耷拉着眼皮站没站样，他脸上挂着贱贱的微笑，用手上的烟指了指吼叫着不断砸下蹄子的巨牛。
“别慌，我们已经控制住现场了，另外，那玩意对伊塔造不成威胁，他怎么说也是我看着长大的。”
在这混乱的大厅中，处处都被鸡飞狗跳的人群尖叫和巨牛的吼叫充斥着，吵的林殷的耳膜都有些疼痛。但是谬的声音虽然不大，却以一种毋庸置疑的存在感，奇异地压制住了其他的声音，传到了林殷耳朵之中。
林殷掏了掏自己耳朵，大喊着回复:“那这些普通人怎么办！”
林殷话音刚落，就忽然听到四周响起了整齐划一，如同雷鸣般的脚步声，那声音是如此的整齐有力，乍一听仿佛是一个人的脚步通过扩音器传了出来一般。
林殷往窗外一看，正好看到分部里见过的亚凯率领着两车全副武装的军人走了下来，人手一个防爆盾，将混乱的人群全都阻挡在门口，没让一人逃脱。
林殷正想发出疑问，就被谬抓住嘴巴，硬塞了一颗药丸进去。
紧接着，那些军人就齐刷刷地拿出了一根根管子，对着冲击而来的人**出了大片的白色雾气。
雾气所过之处，人群就像麦秆一样大片大片地倒下。
而军人们也训练有素地迅速撤下盾牌，分出一批人将昏倒的人群一排排运进车里，同时剩下的人则按小队推进，追逐惊慌的人群。
整个过程中，所有的军人都保持着冷静从容，甚至还有几个人相互捶了两下，似乎是在开玩笑。
他们是那么的淡定闲适，就像他们追逐并捕捉的不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群鸡圈之中受惊的，惊慌失措的小鸡。
“小心一点，别吸进去太多。”谬表情戏谑地对着林殷笑了笑，“我不保证那颗药可以完全免疫那些白雾。”
“你对他们喷了些什么玩意！”林殷看着不敢跑向巨牛，出路又被军人封堵的人群不断被军人们追上，不断倒下，惊恐的同时也有一股怒气直冲脑门，他下意识地反手揪住谬的衣领，怒吼，“那可是我的同事们！是普通人！”
“没事儿，别那么激动，就只是让他们失去一段时间内的记忆而已。”谬倒是仍然一副优哉游哉的样子，他轻轻拍掉林殷的手，随手将烧到见底的烟卷弹开，“已经实践过很多次了的，保证无毒无害无副作用。”
他再次掏出一包烟，美美地点上吸了一口:“别担心，等他们睡一觉醒来，只会以为这是一个梦，他们不会知道自己的时间消失了一天的，顶天抱怨两句自己记性。”
正好一位军人扑倒了一个冲着林殷二人而来，似乎是想要求助的民众，他娴熟地单手反剪那个惨叫着的可怜人，另一只手伸进怀里，拿出一个喷漆罐大小的罐子，对着人家的脸就是一顿狂喷。等到对方昏迷，他才抬起头，看向林殷二人，国字脸上露出一个憨厚朴实的微笑。
……林殷感觉槽点有点多，一时不太清楚应该怎么吐……
“那你快去救伊塔啊！”看着军人把人抬走，林殷有些怀疑地瞪了谬一眼，转而看向仍然在不断践踏着地面，发出一阵阵爆响，溅起无数沙尘碎石的巨牛，再看看淡定抽烟的谬，恨不得甩他两耳光，“难不成你就在这干看着？”
谬的唇角微微一勾，微抬下巴，说:“都说了，那玩意是奈何不了伊塔的。”他深深吸了一口烟，神情有些恍惚，“分部里的人没跟你说过吗？”
“说什么？”
谬叹了一口气，两手掰住林殷脑袋，迫使他看向巨牛脚下，“看清楚了，那个家伙。”
此时烟尘正好微微散开，林殷瞳孔一缩，看到了伊塔的身影。
此时的他并没有如林殷所想的那样，被巨牛一次次砸下的蹄子踏成肉泥，他微微匍匐着身子，脸上那滑稽的面具被劲风吹动着，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身上衣衫被碎石划成破碎的布条，露出了他隐藏在衣服底下的身体。
那是一具十分干瘦的身体，没有如山般的肌肉，看着也不像蕴含什么力量的样子。但它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已经愈合的伤疤。
它们几乎遍布伊塔的整个身体，从肩膀，到脚尖，每一寸皮肤都被各种各样的伤痕填充着，就像是初学绘画的人在纸上随意泼洒的颜料，杂乱无章地遍布在那身体上。
明明是这样看起来瘦弱的身躯，其主人却在那巨牛的蹄子下存活了那么久！
林殷正为此感到奇怪，就看到伊塔动了起来，他抬着头，目光越过面具，注视着头顶再次踏下的，比自己整个人都要大的牛蹄，干瘦的身体弯成一个充满力量感的优美弧度，又骤然弹起，他挥舞着拳头，一拳砸在巨牛的蹄子上。
激烈的碰撞再次激起一阵狂暴的风沙，重新将伊塔的身影掩盖。
林殷知道为什么他能活下来了。
那个疯子，他竟然一直在跟那巨牛对拳！
林殷忽然注意到，自己的脚下，原本整洁明亮的地板此刻已经变成了一大片带着明显凹陷的碎石堆，随着伊塔拳头和巨牛蹄子的每一次碰撞传出来的声音响起，碎石堆的范围都在不断扩大，深度也同样在不停增加。
巨牛再次仰天怒吼，双蹄砸下得越发狠厉，也再次掀起了更多的沙尘。
但每一次交错的空隙，林殷都能看到那个瘦弱的身躯始终屹立不倒。
“看到了吗？”
林殷正被自己在一瞬间看到的景象震惊得无法思考，却被耳边传来的谬的声音惊醒，他听到谬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的唏嘘，又好像有些感叹。
“重新正式介绍一下，那边那位显然没什么智商的狂战士，就是我们烛灯会最近五百年以来，战斗天分最高的一级成员。”
“代号伊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