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营点那小小的插曲过后,月亮渐渐移动,躲入乌云之中。
月光不在,而在山中的某一处。
黑暗之中,几只狐狸正争先恐后的对着一位少女叽叽喳喳的诉说着。
“如主上所料,那位大人也来了吗?”少女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必须得去告知主上了!”少女说道。
随着月亮再次钻出乌云,月光重新铺撒大地,在少女的身后,九条火红的狐尾晃动着。
...
第二日,在太阳从山边升起的第一缕阳光之前稍早一点,露宿的众人依次醒来,无需多做安排,大家都默契的行动了起来。
鹤一郎与丸山刚拿着地图争论着什么,不时传来丸山刚的咳嗽声,鹤海斗和千叶大辉则收拾起了帐篷,丸山优奈则清理起了昨夜的篝火和垃圾,而鉴于八九寺凛音盲人和雇主的身份,鹤一郎倒是客气的要求她稍微等待一会儿即可。
八九寺凛音倒是没觉得不好意思,她一边帮丸山优奈搭把手,一边和她小声的聊着天。
似乎是昨夜发生的事情让丸山优奈产生了些许羞涩感,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偶尔会望着收拾的鹤海斗和千叶大辉出神。
这两人八九寺凛音了解得不多,路上也没怎么搭话。只知道鹤海斗从小跟着父亲行商,有着一头金色短发,看性格是个阳光直率的男人。
而千叶大辉的性格就要沉默许多,这位年轻人有着一头黑色的长发,平时束在身后,总是不苟言笑的样子,偶尔发言也显得颇有条理——听丸山优奈说,他读了几年书,本应有更好的出路,不知怎么的就跑来说要跟鹤一郎做徒弟。
几人收拾的很快,鹤一郎和丸山刚的争论也终于有了定局,大家很快装车便向山中进发了。
鹤一郎作为商队队长,在路上边走边向众人讲解了如今定好的行商计划。
他们将朝着武甲山出发,越过武甲山后到达日向和田村,那里有一条私设铁道联通着立川村,经由搭乘私设铁道前往立川村过后,就已经算进入了东京府的范围。
再从立川村搭乘国有铁道的甲武铁道出发前往新宿,他们也就完成了这次行商的旅途。
而鹤一郎和丸山刚争执的点在于如何越过武甲山,这是个雨水多发的季节,根据两人的推测,这几日很可能还会有一场暴雨,若按照原定路线从武甲山间的峭壁通过十分危险,但若是穿过后就能尽早达到日向和田村,后面搭乘铁路就是非常轻松的事情了。
但若是不这样穿越武甲山,就只能绕过它向另一侧的坂户方向走,再加上即将到来的暴雨,若是运气不好,困在山中十天半个月的是很正常的事情。
这是关于危险和时间的两难问题,在鹤一郎与丸山刚行商的经历中也不算少见,最终在鹤一郎的坚持下,两人还是决定通过峭壁穿过武甲山。
鹤一郎讲得很细致,对于商队的众人来说,听完都表示赞同,这是源于多年行商的默契,所以这样的行程讲解更像是在对八九寺凛音解释。
八九寺凛音当然也不会有什么意见,她很明白在自己不太了解的领域听专家的就行了。
眼见众人都无异议,几人连同拉着板车的骡子缓缓向着武甲山上行去。
随着阳光的出现,商队的众人也舒了口气,至少不用担心下雨了,随即氛围也好了不少。
鹤海斗是个很擅长在这种气氛下聊天的男人,他凑到丸山优奈和八九寺凛音的旁边,绘声绘色的讲起了自己行商的趣事,也会有意无意的向八九寺凛音显摆起自己的一些事迹,然后被丸山优奈毫不留情的拆穿,引得众人大笑。
一旁照看着骡子的千叶大辉也静静的听着,偶尔会对八九寺凛音解释两句行商才懂的名词。
八九寺凛音含笑着听着鹤海斗的显摆和丸山优奈的斗嘴,不时的接过两人的话,让话题继续下去。再听到鹤海斗讲的一些奇妙事情时,也会含蓄的表示自己的惊叹和佩服,这也让鹤海斗说得更起劲了。
而鹤一郎自然不会去插言这些小辈的话题,他与丸山刚对望一眼,走南闯北的经验让他们从话语间都觉得这位八九寺凛音小姐确实不简单。
他摇摇头拿出烟斗吧唧吧唧的抽了起来,身边的丸山刚也默契的没有多做评价,阴沉着脸一边咳嗽一边大声的训斥着偷懒的骡子。
这样的气氛一直持续到众人走到武甲山峭壁之时。
那是一条沿着山壁开凿的道路,仅比板车宽一掌有余,一侧是山上的悬崖峭壁,另一侧则是深不见底的山谷,谷中还能听到流水声。
而这条路上满是泥泞,泥泞中还清晰可见深深的车辙痕迹,顺着绵延山脉拾阶而上,听鹤一郎说,在西方新技术传入之前的许多岁月里,行商的商人就是顺着这条道路穿过武甲山的。
随后,鹤一郎便指挥着众人,吆喝着骡子,将板车车轮滑入那深深的车辙之中,众人成一字型向峭壁间进发,而八九寺凛音也被安排在队伍的中间位置、
人类的智慧令人惊叹,泥土中的车辙如同固定板车的铁轨一般,在骡子的拉动下稳稳的向前移动着。
耳边听着谷间溪溪的流水声,还有在谷间回荡鸣叫的鸟虫声,众人的心情都有些沉重,都没有了聊天取乐的心思,注意着前后的货物和行人。
更糟糕的是,随着峭壁道路蜿蜒向上,原本灿烂的阳光贝乌云遮蔽,天空中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谷中的激流似乎也迅疾了起来,一股浓浓的水雾在山间翻腾着。
眼见如此,商队加快了步伐,几匹骡子发出不安的低鸣,居中的八九寺凛音也皱了皱眉头,她的灵感向着四周延伸,雾中有什么一闪而逝,再想捕捉却又消失不见。
雾中的湿度很大,商队众人只感觉身上的衣物都被这沉沉的水汽打湿,呼吸也困难了起来。
“优奈!”只听位于商队居中靠后位置的千叶大辉一声低呼,商队众人都紧张了起来。
“怎么了!”鹤一郎喘了两口气,大声向后询问道。
听了鹤一郎的话,后方的千叶大辉一阵手忙脚乱后才回道:“是因为雾的问题吗?优奈好像发高烧了。”
听了此言,丸山刚脸色一变,对鹤一郎说道:“一郎,有点不对劲。”
眼见浓雾越来越大,鹤一郎也一脸严肃,他扯着嗓子向后吩咐道:“快把油灯拿出来!”
听了鹤一郎的话,抱着丸山优奈的千叶大辉有些犹豫,整只商队,以两辆板车作为区分,前方的是鹤一郎和丸山刚,而中间的是千叶大辉、丸山优奈和八九寺凛音,位于最后的鹤海斗只能隔着板车干着急。
“我来照顾她吧”见状,八九寺凛音主动说道。
“谢了!”千叶大辉知道不是客气的时候,将丸山优奈依靠在板车边,托八九寺凛音照看,迅速的找起了油灯。
丸山优奈的情况有些不对,不知道是雾中含氧量太低还是湿度过大的原因,此时的她正闭着双眼,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脸上一片潮红,眉头紧锁。
八九寺凛音的视野中,她身上象征着运势的白光抖动着,八九寺凛音用手对着她的额头轻轻一抚。
掌中一阵不易察觉的白光闪过,原本抖动的白光迅速稳定了下来,而丸山优奈脸上的潮红迅速恢复正常,呼吸也平稳了下来,只是仍然昏迷不醒中。
“点上了!”做完这一切,只听一旁的千叶大辉大声回应道。
只见后一辆板车上,一盏油灯被悬挂在板车木杆之上,那是一盏四周糊了一层白布的油灯,白布上密密麻麻画满了佛家真言。
而随着前一辆板车也悬挂了同样的油灯过后,两只油灯闪烁着点点灯光交相呼应,在商队间也弥漫着一股让人感到舒适的清油香气。
那是来自佛堂的愿力加持!八九寺凛音感受着油灯所散发的力量,看来这些走南闯北的商队还是有些手段的。
随着两盏油灯的相互照耀,驱散了商队中的浓雾,但是在商队外,大雾依然弥漫,前方道路在浓雾中深不见底。
而丸山优奈的好转也让商队众人舒了口气,只是如今依然昏迷不醒,让千叶大辉眉头紧锁。
就这样在浓雾中前行了约半个小时,前方突然出现一个黑压压的轮廓。
“有情况!戒备!”鹤一郎命令道。
众人戒备着继续往前走,待走到浓雾尽头,定睛一看。
“怎么可能?!”丸山刚惊呼道。
原本记忆中畅通的峭壁道路居然消失不见,在大家眼前的是一处巨大的山洞。
黑压压的山洞就这么突兀的出现在大家眼前,洞口一片漆黑,不见一丝亮光般,仿佛噬人的猛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