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在今天死去...那位苍目小姐真的是这么说的吗?”
“是啊。”
“阿弥陀佛...”
佐佐木镰鼬满脸的惆怅,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位身材高大,满脸横肉的光头男人,两人就这样坐在楼与楼之间的小巷中。
在他俩不远处的路边停着一辆黄包车。
这名满脸横肉的高大男人名叫南山澄道,是一名黄包车车夫,但和佐佐木镰鼬一样,也是一名妖怪。
“今天公司难得放了一天假,还以为可以找少女单挑,没想到却被说了这样的谶言。”佐佐木镰鼬英俊的脸上也显得有些黯淡。
“阿弥陀佛...”
南山澄道也不由得合十低声念起了佛号,接着熟练的从怀中掏出一包球棒牌香烟,给对方递了一根,自己拿出一根点上。
小巷中的两人忧郁的吞云吐雾起来,过了好一会儿光头的南山澄道才咧嘴说道:“花开花落终有果,哥们,俺虽然不太聪明,但不管怎么说都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死的,你今天的气运是有些古怪...”
听了这话,深吸了一口香烟的佐佐木镰鼬的心情更加低落了。
作为他的好兄弟,南山澄道是一位野寺坊妖怪。
所谓野寺坊指的是在没落的寺庙中孤独死去的僧人化作的妖怪,在未成为妖怪之前,南山澄道也曾修行过佛法,对于气运之说也有着一定的钻研。
正因为如此,他更加明白八九寺凛音说这话的意义。
两人也接触了一段时间的八九寺凛音,知道这位大妖怪其实性格并不难相处,若是看人不爽,是会直接出手的,断然不会说出这样的谶言来给人添堵。
如今既然说出了这样的话,怕是佐佐木镰鼬真的会在今天死去了。
两人正意志消沉之际,却听到了一旁少女们的声音。
“姐姐,姐姐,让我摸摸你的屁股吧!”
“杏子,你今天是怎么回事,怎么感觉怪怪的。”
两名穿着女式学生袴裙的少女正穿过小巷而行,而其中那位叫做杏子的少女似乎想要对另外的少女上下其手。
就在这时,杏子正好看到了前方坐着的佐佐木镰鼬和南山澄道,两人正对着自己露出了阴沉的表情。
“镰鼬先生?澄道?”
名为杏子的少女正准备转身逃跑,就被佐佐木镰鼬一把扯住后颈。
“川獭你这小子!”
...
又过了一会儿,小巷中坐着四个人影,两个男人和两位小男孩,此时他们都低着头沉默不语。
“唉....”被抓了现行的川獭和被叫过来的狸都叹了口气。
两人都已经知道了八九寺凛音的谶言,朝夕相处的妖怪伙伴突然被大妖怪说今天会死去,任谁都不会开心吧。
“要不,我变成漂亮的姐姐让你摸屁股...”狸提议道。
话还没说完,便被一旁的川獭赶紧捂住了嘴。
“说什么傻话呢,现在还是摸屁股的时候吗,难道不该摸胸...”川獭赶紧斥责道,看到佐佐木镰鼬不善的眼神,赶紧咳嗽了两声。
“咳咳,苍目小姐还有说什么吗?”川獭赶紧弥补一般的说道。
“她说我整天少女少女的叫,如果今天一天能够不接触少女,那就有避免死去的转机。”佐佐木镰鼬回忆道
“那不是说事情还有转机吗!”川獭猛然站了起来,“去找老大吧!”
“不行!”
一旁的狸立刻反对道:“川獭你是笨蛋吗!苍目小姐都说了不能接触少女,老大不就是少女吗?”
“她哪里算是少...”川獭刚想反驳,突然想到了最近本蟢璨离总是对着书一脸娇羞的样子,悻悻的坐了回去。
“去找犬神吧,哥们!他知道得多,而且白那个样子,也不算少女吧?”
一旁的南山澄道提议道。
众人都眼前一亮。
犬神是由狗的灵魂所化作的妖怪。
和木魅一样,他所诞生的条件各式各样,人类对他们所产生的不同的强烈情绪,会让他们诞生出个性完全不同的个体。
这样的妖怪亦是在人类间所流传已久的妖怪。
听说犬神能够通过“蛊毒”诅咒他人,同时还能将人类的儿童咬死,并将他们化作供自己所驱使的伥鬼。
——这样的伥鬼被叫做“白儿”。
每一位加入本蟢组的妖怪,都有着自己不为人知的过去,正如本蟢璨离曾经对八九寺凛音所说的那样,他们的百鬼夜行更像是一个江户妖怪的互助会。
犬神没有姓名,自我介绍都自称自己为犬神,他在来到东京时只带了一名女孩的鬼魂所化作的白儿,犬神把她取名叫做“犬养白”。
这两人伤痕累累的来到东京,然后被本蟢璨离所救,便在这里定居了下来,后来又在银座开了一家西洋式的小酒吧。
与传闻中把白儿当作仆从驱使的犬神妖怪不同。
本蟢组的这位犬神简直把犬养白当作宝贝一样供起来,无论白提出什么要求都会答应,有时候根本分不清到底谁才是主谁才是仆。
众人也曾私下里讨论过这件事,但本蟢组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人家不说,也不便好意思去询问。
话回正题,犬神作为能够诅咒他人的妖怪,对于气运自然有着自己的一套心得,再加上对方是男性,又符合八九寺凛音所说的“不与少女接触”的条件,找他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说做就做,四人急急忙忙的向银座走去。
那处酒吧位于银座偏僻处的地下室,名字就叫做犬神酒吧,是一间主要对妖怪营业的酒吧。
众人进去之时,昏暗的地下室里,装点着几只明亮的马兹达灯。
犬神所化作的人类是一个面目清秀的黑发男子,面容冷酷,正穿着一身酒保装在吧台前擦拭着玻璃杯,周围零零散散的坐着几位喝酒的客人。
待到佐佐木镰鼬说明了来意,犬神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对不起,我拒绝!”
“你这家伙,对组里的兄弟怎么这般冷漠无情,阿弥陀佛,俺要打死你!”南山澄道愤怒的拍着桌子。
“澄道,冷静!”一旁佐佐木镰鼬死命的劝着。
周围的客人看着这样的场景纷纷投来了注视的目光,待看清楚是谁过后,又习以为常的喝起了酒。
而川獭和狸一到酒吧,便把镰鼬这事儿忘在了脑后,与一旁穿着和服的黑色短发女童玩耍了起来。
——那正是被叫做“犬养白”的白儿。
两人不时变作各种各样的人逗得犬养白捂嘴轻笑,在三人的旁边,一只透明的小狗围着他们撒欢叫着。
“汪汪。”
——这是被叫做“呜汪”的小妖怪,是由刚出生便死去的狗的灵魂化作的妖怪。
一旁几人的争执声不时传来。
“早就告诉你不要去招惹那位大妖怪,大妖怪都是非常恐怖的,若是因为那位脾气好就小觑她,镰鼬你就这么死了也好,不然迟早给组里惹上大麻烦。”
“你这家伙怎么说话的!混蛋,哥们你放开,俺要打死他!阿弥陀佛!”
“澄道,算了算了...”
一旁与川獭和狸玩耍的犬养白好奇的看了一会儿,明白了事情的经过,才轻轻扯了扯犬神衣服,露出了泪汪汪的大眼睛:“犬神大人,镰鼬叔叔好可怜,您就帮帮他吧。”
听了犬养白的话,面容冷酷的犬神立刻放下了杯子,绷直了身体。
“好的白!只要是白的吩咐,我一定会做到的!”
接着他蹲下身,露出了笑容,摸了摸白的头:“白,你不要学镰鼬叔叔那样作死好不好,但是你作死也没关系,哪怕到天涯海角我也会保护你的。”
“好的犬神大人,我一定乖乖的,不给犬神大人添麻烦。”犬养白仰着小脸,重重的点着头。
“白真是乖孩子呢...”犬神露出了陶醉的模样。
接着他站起身,恢复了冷酷的表情对镰鼬说道:“既然是白的请求,那我就勉为其难帮帮你吧,你把遇到那位大人之后发生的事情给我重复一遍。”
待到佐佐木镰鼬再讲了一遍碰到八九寺凛音的经过,犬神脸上露出了嫌弃的表情:“你每次百鬼夜行都跑去找人家单挑,这次更是变本加厉的变成人跑过去了,这样的行为跟性骚扰有什么区别!”
“说谁性骚扰呢!说谁性骚扰呢!”
这样的话自然是让一直押着火气的佐佐木镰鼬也冒起火来。
“单挑是男人的浪漫!你这个幼女控有什么资格说我!”
“你说谁是幼女控!你再污蔑一句试试!整天男人的浪漫男人的浪漫,不洗衣服不洗澡也是男人的浪漫吗!身上一股鼬放屁的臭味,不要靠近我家白!”
“说谁臭呢,你这家伙!来单挑啊!看我不打死你!澄道,你这家伙别拦着我,我要跟这家伙单挑!”
“哥们,算了算了...”一旁的南山澄道死命的劝着。
这样折腾了好一会儿,佐佐木镰鼬才气喘吁吁的坐到了吧台前,而犬神则给他和南山澄道倒了一杯酒。
“谢谢。”佐佐木镰鼬道着谢,对着玻璃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脸上泛起了红晕。
“好酒!”一旁的南山澄道也赞叹道。
刚刚还剑拔弩张的三人此时就这么平静的坐在吧台前,而周围的客人对此也是见怪不怪了。
“那么,来说下问题吧。”
犬神轻轻抿了一口酒才接着说道:“你们了解过八九寺凛音吗?”
而见到茫然的两人,犬神又露出了鄙夷的眼神接着说道:“你们这段时间难道就没听到过璨离大人提起过关于八九寺凛音的轶事吗?难道你们的耳朵都被下水道的蟑螂堵住了吗?”
“快说快说!”南山澄道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两人其实都已经习惯了犬神的这种态度。
“璨离大人曾经讲过,八九寺凛音在以前给别人算命时,曾经戏弄过一位花开院家的阴阳师...”
犬神顿了顿。
“具体的经过并不清楚,但听说是那位阴阳师主动找上门来的,说是要算子嗣情况,八九寺凛音告诉他说他最近会喜得贵子,这位阴阳师异常高兴,认为传宗接代有望了还给了八九寺凛音一大笔钱,后来...”
“后来怎么了?”佐佐木镰鼬追问道。
没想到犬神的表情古怪了起来:“...后来这位阴阳师唯一的女儿和一个不知道哪里钻出来的野小子私奔了。”
佐佐木镰鼬和南山澄道面面相觑。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真是喜得贵子了。”佐佐木镰鼬干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