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府内,众兵士兵甲在身,神情肃穆。
在收服了楚地六军之后,商明书集结了一部分人马向城外杀出。楚军与永明军的战斗还在进行着。
如果在平时,楚军的战斗力无法企及永明军,毕竟永明军骨干都是职业军人,早年北方抗胡,后灭南夏,南征北战可说是一支精兵。
今夜楚军占了气势上的优势,取胜的把握也不足七成。
余朗并未在前堂,独身在侧厅。对他而言,所能做的都做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剩下的已经不在他控制范围之内。
楚王显和韩第都在前堂焦急等候,过了三更,还是没有前线的战报。
直到过了四更天,一众兵士涌进了楚王府,当前的正是一身血污的老将商明书,后面五花大绑拖着几个人,最靠前的便是吴兆荣。
“楚王殿下,我军与永明军交战一个时辰,斩敌首五百二十,俘敌四千六百,其余皆窜!本将以为楚地未稳,故令全军适可追敌,现已回驻允州城内。特将匪首一干人等提来见楚王!请楚王示下。”
商明书不愧是一代名将,战事刚刚结束,便审时度势作出合理部署,并将前线折损和获取点算清楚,为了鼓舞人心,自然是不能将自家损失报出的。余朗也明白,楚军得以获胜,折损的兵将必然要比永明军那边严重。
楚王显闻听捷报,可说是死里逃生,神情激动整个身子都不稳,幸好韩第在侧,将楚王显扶住。
“商老将军此战剿匪功勋卓著,众将另行赏赐!”
“谢楚王!”一干兵将整齐划一的声音,振聋发聩。
商明书命人将吴兆荣提上前,此时的吴兆荣再无往日的风光,被战马拖行,身上衣着破烂,本来是必胜的局,只因他求胜心切听了商明书“六军合一”的主张,导致今日惨败。不过他此时态度还是很强硬,喝道:“刘显小儿,吾乃朝廷钦命允州监护府都尉,一品官爵。尔敢谋反?!”
商明书一刀背打在嚣张的吴兆荣的脸上,吴兆荣牙齿吐出两颗,鲜血直流。
“如何处置此谋逆楚王贼子,请楚王示下!”
楚王显软弱,此时不禁目光落向偏厅里的余朗,余朗作出“斩首”的手势,楚王显吓了一跳,杀朝廷命官等于是跟朝廷开战,不过还是此时韩第沉稳,喝道:“谋逆楚王,乃是诛族之罪,商将军,将此贼子拖出斩首!”
“得令!”
吴兆荣虽然知道这便是他的结局,也没想到韩第会如此心狠手辣,手指着韩第一句话也说不出。
韩第知道这时候的楚王显已经乱了方寸,他作为楚相必须要安定军心,当下说道:“众将士剿匪有功,明日楚王会论功请赏!诸将回营休息!另将其余匪犯押入牢笼,等候另行处置!”
等诸将退去,楚王显才如同大难得脱,整个人抱着韩第哭了起来。
韩第赶紧安慰道:“王上不必担忧,老臣说过,有余兄弟在,今夜事必成。”
楚王显才想到这次得以重夺楚地兵权的第一功臣还在旁等候,抹了一把泪,向偏厅迎了过去。
此时的余朗也是长长嘘了一口气,总算是有惊无险。
“余先生大恩,寡人无以为报!”一见到余朗,楚王显便去拜。这还是楚王显第一次在余朗面前称孤道寡。
余朗赶紧去扶楚王显,道:“楚王言重,而今楚地的混乱局势虽稍稍平复,但接下来……还有朝廷的一关要过。”
谈及朝廷,偏厅的三人脸上都有忧色。杀了监护府都尉,跟朝廷的永明军为战,这可都意味着谋反,朝廷随时会调军队平楚地,楚王依旧如坐针毡。
“请余先生再施妙法!”
余朗道:“吴兆荣必杀,还要暴尸三日,将他谋逆楚王的罪状昭示,如此可得楚地百姓的拥戴。另者要马上上书朝廷,痛陈吴兆荣罪行,另请朝廷委派监护府都尉,上书中要言明,愿解散楚地六军十之九数,以示楚王并无与朝廷为敌之心。”
韩第大惊道:“余先生,若将楚地六军解散九成,那来日朝廷若派大军前来,楚王当以何为战?”
“解散并不代表不会重新征召,这些楚地将士,早就想回乡与妻儿团聚,楚王只需定下军规,农忙之时田间劳作,农忙当集结于乡里进行团练,战时征调重组六军,并可扩大团练规模,广招兵士。”
韩第脸上带着惊喜:“如此说来,解散只是幌子,实际上楚王的兵只会更多?”
余朗点头。
韩第又问:“那今日招募的那些市井之人,是否当收为兵卒,为楚王所用?”
“为楚王所用乃是应当,但这些人习气如同草匪,不堪大用,不如将他们整合成市井帮派,帮楚王打理一些混杂的行业,又可维系城中安稳。”
现在余朗说话对楚王显而言就好像天书,什么都是对的。加上余朗说的的确是一举多得的好办法,既可以将这些市井混混整合起来不至于闹事,还可以发挥其用。
“一切就由余先生劳心了!”
楚王显的一句话,等于是将整个允州城黑面上的事情一并交给了余朗,余朗也正好想借着这股势力来帮他操持铸造兵器和买卖兵器的大任,他这个“教父”也算是当定了。
问及对那些吴兆荣属下的处置,余朗只说了一句:“其他人可留可不留,但司马及必留,先关押几日,磨磨他的心性!”
司马及重名利而轻名节,这也是当初余朗为丞相时不用他的原因,但此人才能颇高,吴兆荣如果事事都听司马及的也不会落得今日之败。余朗还想让他来辅佐楚王,毕竟楚王麾下只有一个韩第,还是个庸人,楚王的确需要一个能人来辅佐。
虽然一举拿下允州的控制权,但楚地方圆千里,楚王府一时要控制整个楚地尚有困难。为了防止监护府的余孽威胁余朗这个“总军师”的安危,楚王显调派了以公孙让为首的十余名亲卫保护他的安全。
余朗也不想太过招摇,只让公孙让带着两人守在身旁,其余的可在第二日安插在瑜记中,也顺带能保护林瑜的安全。
黎明到来,经过一夜的****,楚地算是迎来了一个短暂的安稳之期。商明书控制得当,在天明之前,已经将城内的驻军全部调往城外驻扎,整个允州的街道一片安稳,跟往常的早晨并无区别。但允州城的百姓昨日少有入眠的,城外的喊杀声他们可听的真真的,即便到了早市开的时候,街道上还是一片安静,一个人影都没有。
余朗在一众侍从的护送下往林府走去,他知道此时即便他不为楚王属下,也实在为楚王谋事,他的身家性命已经跟楚王府紧密联系在一起。本来想平平淡淡过一生平淡的生活,而今却事与愿违。本想事了拂身去,深藏功与名。
而今却是“雁过留影水留声,身后筹谋功与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