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咯咯咯咯~”
“吱~吱吱吱……”
入夜的荒野农田静悄悄的,只有万千鸣虫发出美妙的声音争夺“夜间最美声乐”的称号,突然,一道照亮天际的火光划过苍穹,一闪而过却又转瞬即逝,没有想象中的轰然巨响,有的只是昼夜在一瞬间无声无息地交替。
原本劳累了一整天已经熟睡的农人们被突如其来的亮光刺眼而醒,然后迷迷糊糊地对着老天爷骂骂咧咧了一句便又倒头入睡。
“嘶~啊,疼……”
荒野农田里突然传出一道少年的呻吟声将鸣虫吓跑,演奏会也随之被打破。皎洁的白月光洒落而下,只见少年侧躺在田,单手紧紧抓住胸口,脸色不时浮现痛苦之色……
“嗯~这~这是哪里?我~我又是谁?啊!”
时间不知过去几许,少年似乎不再疼痛,或许是自身警惕性高,尚未起身他便迅速扭转脖颈打量四周。然而老天似乎在和他开玩笑,对此地一无所知不说,脑海中的记忆就像一块块破碎的镜子碎片,断断续续无法组织成片。越是回忆,脑海中就越是有一股难以言明的痛楚不断侵袭。
砰砰~砰砰……
头痛未止,心脏又极速跳动,少年两边脸颊本就沾满泥土脑,此刻冷汗如雨直下,那模样,甚是狼狈。
脑海中记忆碎片飞快组织成一幕幕往事却又破碎成丁,少年痛苦的嚎叫将刚刚再次入睡的农人又一次吵醒,骂咧之声比之前更甚,许久之后方才消逝。
“陆~羽天?”
“薛冰钰?”
随着记忆短暂成片,少年方知自己名为陆羽天,但紧接而来的是无数的疑问涌上少年心头,记忆中那片压迫感极强的独立空间是什么地方?身旁数十道身影又都是何人?为何他们给自己的感觉是那么的强?那个唯一的女性是不是叫薛冰钰?她和自己是何种关系?自己被无情轰杀时身后那个跨骑神之战马的男人为何露出讥笑?
一个个问号缠绕在心头让陆羽天痛苦不堪,直到天穹微微亮起,陆羽天的惨叫方才不再,不远处村民才蹑手蹑脚慢慢靠近……
“阿爹,阿姊,就是他,俺们家的庄稼就是他弄坏的!”
围拢而来的人群中一个身高不足三尺的小男童看着遍地狼藉的田地,鼓囔起圆润的脸颊朝着后方大声囔囔起来,小手食指还很不讲礼节地指着陆羽天。
也是,那毕竟是人家幸幸苦苦劳作的成果,如今被一个来路不明的人“狠心摧残”怎能不怒?
小男童目光所在方向,一个少女挽着身旁年近半百却已佝偻而行的男子徐徐而来。
听小男童之言,佝偻中年男子强行抬起下垂的头颅,满脸带着亲切之色向陆羽天问道:“少年,你从何而来?来此又有何事请教?”
佝偻中年男子虽布衣在身却又不失礼节,丝毫没有常人眼中乡野村夫的丁点蛮夷。
“村长,还问甚?俺们这穷乡孤僻的哪里会有人来,依俺看这小崽子定是和那山上的贼人一伙的,让俺将他绑起来,丢到山里喂狼。”
中年话还没完全说完,一旁又有一道粗声响起,闻声望去,只见发声的男子将身上麻布衣裳挣脱落地,作势就要拿下陆羽天。古铜色的肌肤配上凹凸有致的身板也不知是因为常年劳作还是另有他因,至少迷死一大片花痴少女不成问题。
“我~唔……”
陆羽天刚想开口解释,胸膛与脑海的疼痛再起,直叫他面孔扭成面糊,冷汗亦是不停滑落。
“阿爹,他~他好像很痛苦?”
见陆羽天状况不对,少女摇晃着中年男子连忙开口急切说道。与他人无异,少女也是粗布麻衣在身,常年风吹日晒的古铜色肌肤,但这一切在她身上却没有半点不雅,反倒是给人一种很般配的感觉。
“村~村长~不不~好啦!山~山山~贼……”
不等村民再有何反应,不远处一道急切声起,众人寻声望去,只见来人慌乱异常,出口之音断断续续,口齿不清,似乎是遇见什么天大的事情一般。
或许是因为过于慌乱,来人没有注意石子就在脚下,一个不慎,飞奔变为飞扑向前而去。
村长见状当即探出双手,接住来人之后脚下步伐连连变动,这才卸掉冲击之力稳住场面。只是村长那看似佝偻不直的身躯在此刻竟然显得那般坚挺,而其余村民却不觉得有何不对之处,显然他们深知村长的不一般。
“来,不要急,缓口气,慢慢说,到底怎么了?”
“村长,村长,俺刚才在山脚下看见那群山贼骑着马,提着刀下山来了,那目的就是俺们这里啊。”
“他奶奶的,你前脚来,山贼后脚就到,俺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让俺宰了你先。”
先前发话要将陆羽天喂狼的男子突然一把跳入田里一把揪起陆羽天胸前衣裳,另一只手高高举起作势就要他好看。
“阿大,住手!”
“村长,让俺……”
“我让你住手!没听见吗?”
佝偻村长在众人心中似乎有很大威信,见他发怒,阿大终究还是乖乖听话放下陆羽天,只是那几乎是要吃人的眼神在告诉陆羽天“这事没完”。
“阿爹……”
身旁少女很少见过父亲这般,心中不安之色让她挽着父亲的双手不由紧了几分。
“唉,该来的总会来的……”
“驾~驾……”
似乎是为了印证众人的猜想,地面动荡四起,远处马鸣不断逼近,村内男女老少知晓前因后果纷纷聚而来之,手持锄头扁担,锅碗瓢盆等十八般兵器严阵以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张之色。
片刻之后,马蹄声近,一道道手持刀刃的魁梧身影出现在众村民眼前不远处,粗略一看,人数竟不下百。反观村民一方,除去老弱病残,尚有一战之力的不过寥寥二三十人而已,孰强孰弱,一目了然。
上百山贼傲然屹立在前,为首之人是谁一眼便能明了。纯白色抹额紧紧束缚,往下双目炯炯有神并未将眼前众人放在眼里,双臂暴起青筋肌肉充满的力量惹人遐想。
人群中的村长抽出被少女挽着的手臂,缓缓上前拱手行礼:“马大当家携兄弟们光临,老夫有失远迎。”
“老头儿,别和哥几个叽叽歪歪的,赶紧老实交代,昨夜天有异象落在此地,可是有何宝物?若有,哥们劝你还是老老实实交出来,免得受那无妄之灾。”
山贼首领身旁一道只有寻常孩童之高的男子不知从哪突然出现,双脚直接踩在马背之上看着村长恶狠狠威胁着道。
“这位大人说笑了,我等穷乡孤僻,上苍避之不及,哪会将宝物赏赐我等。”
“嘿嘿,有没有不是你说了算,还是得让兄弟们搜一下才算数。”
村长已经放低自己的姿态以求能够息事宁人,谁知矮个山贼却依依不饶,非得打破砂锅问到底。
这可让脾气本就暴躁的阿大受不了:“混账,小崽子,你怎么跟俺们村长说话的,信不信俺宰了你丢去喂狼?”
“哟,这还有一个练家子呢,难怪那么嚣张,就让小爷我教教你什么叫礼节。”
所谓枪打出头鸟,阿大一开口,上百道不善的眼神立即投放在他身上,矮个山贼更是脚踏马背双手成爪纵身直取阿大。
“哼!”
一声冷哼从口鼻喷薄而出,阿大丝毫不怯,振臂握拳直迎而上。
“砰!”
拳爪相交,撞击声起,矮个山贼凌空翻转轻巧落地,反观阿大却倒退连连,手臂虎口震颤不停猩红易见,一击之威,高下立分。
看着村民们个个争先恐后地上前查探阿大伤势及当事人不敢相信的神情,矮个山贼更是火上浇油吆喝起来:“哟,原来是个二阶黄级武者,我道是多厉害的人物呢。”
“哈哈哈~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还不知道咱们二当家的是四阶黄武呢。”
“就是就是,不自量力,哈……”
二级黄武的“强悍”让阿大在村内受尽尊敬,此时怎能忍耐他人将它无情践踏,只见他推开扶着自己的村民,一声大吼脱口而出,他人肉眼可见他那磅礴元气流过全身渐渐汇聚成拳芒朝矮个山贼挥袭而去,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呵,来得好!”
一声不屑出口,矮个山贼掏出别在腰间圆月双刀以极高速度飞转于双手,刀刃划过之处竟有些许元力之气泄露而出,显然双刀所过之处皆是惊人元气。难以置信一个山贼竟能将元气操纵得这般得当。
“噗呲……”
终于,拳刀相交,拳芒好似一现的昙花被刀刃犹如切割豆腐一般轻易划破入体,倾泻入体的元气在阿大体内如泄洪之流肆意破坏,阿大健硕的身躯在百来号人观望中被矮个山贼一击轰飞,晕死过去……
咻!
阿大已经彻底昏迷可矮个山贼却依然不依不饶,手中双刀直取要害,然而就在刀尖即将刺穿阿大咽喉之时却被某种力量阻拦而下,任其如何使劲也无法再进一步。
“嗯?四阶黄武?”
矮个山贼看着身前仅凭手掌就轻易拦下自己双刀的村长发出一声轻咦,没想到这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佝偻中年男子竟然是与自己同等级别的存在。
“阿爹!”
“村长……”
一旁少女与村民纷纷惊呼,矮个山贼的强悍从阿大的处境已然知晓,村长能不能扛得住他们却心里没底。
“嘿,去死吧!”
角力不成,矮个山贼凌空的小短腿突然抬起剁在村长胸膛,然而村长却不闪不避硬生生接下,所幸并没有受伤,两人只是分离两方。
但这恰好如矮个山贼的愿,身轻灵巧的他一个凌空翻腾止住倒退身形之后又再度杀来,手中双刀挥舞地奇快无比,让人眼花缭乱:“幻影杀!”
“呼~”
就在身旁众人又开始为村长担忧之时,身为当事人的村长却不慌不乱,一口浊气从他口中呼出,若隐若现的土黄色光芒将其包裹在内,更不可思议的是他那一直弯曲的身子竟然变得笔直,坚韧。
“铿~”
双刀不负众望,在众村民绝望之中砍中村长,然而矮个山贼却没有半点胜利者应有的喜悦之色……
“落山掌!”
雄厚的土影元气从村长布满老茧的手掌喷薄而出,一道比矮个山贼高上些许的掌印凭空浮现,没入矮个山贼身躯。
“噗~”
矮个山贼来的快去的更快,血水就像不要钱般沿途喷洒,当他再度站起只觉得五脏几乎绞成一团,痛苦不堪。
“嗯?杀气?”
“为什么我感觉胸膛好难受?”
“我也是,村长……”
村长还没来得及乘胜追击,村民也正准备为村长大声喝彩,一股莫名的气势就镇压在众人心头,让人浑身不舒服,哪怕是方才大显身手的村长也不好受。
“嗡~”
突然,一道宝刀出鞘的嗡鸣声压在众人心头之上,声源处,却是那山贼马大当家!
“太好了,大当家出手了,他们一个都跑不了!”
“那是,大当家可是从战场上存活下来的,杀过的人比他们吃的饭还多,仅凭杀气就能吓死他们,更别说境界了。”
见自家首领出手,上百山贼竟然你一言我一语闲聊起来,完全没有将“敌人”放在眼里。
“嘶嘤~”
众山贼闲聊尚未尽兴,胯下战马突然嘶鸣疯窜,不时碰撞在一起,马背上的人成群成群的掉落在地。
一旁村民被对面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有点摸不着头脑,突然下一刻,一股比之方才更加强烈宛若修罗的气势笼罩而来,窒息之感持久不息。
慢慢的,场中之人除了马大当家将手中宝刀插曲地面,苦苦支撑之外,其他人无一例外全部膝及地面,脸露痛苦之色,丝毫没有人注意到一旁田地里有个邋遢少年缓缓起身……
“谁?到底是谁?这般强烈的杀气究竟是屠戮多少人才能炼成?来人是强悍的玄武者还是之上?”
杀气愈来愈烈,马三林明显感觉到自己已经坚持不住,但是心中的傲气不允许自己像其他人一般“跪地求饶”,绝对不允许。
“还不肯放弃吗?”
冷漠却稍显稚嫩的声音在自己耳旁盘旋,马三林艰难抬起头颅,一眼便从数百人群中看见那道缓缓而来的身影。让他心头一震的是来人不过少年模样,年岁定不过二十之龄,莫非是顶流宗派不出世的天骄?
“危~危险,别~过去……”
之前见陆羽天神色痛苦,少女便一直留意,此刻见他一步步靠近山贼首领,浑然不知处境危险,便也顾不得自己难受赶忙出声提醒。
“哼,俺~俺就说他们定是一伙的……”
少女的提醒,阿大的冷言闲语并没有让陆羽天前进的步伐有丝毫的停顿,只有单手捂住胸膛的佝偻村长知晓陆羽天与之前的不一样,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刺激到了他,让他一改人畜无害到如今的盛气凌人,深不可测……
轰!
一声轰鸣犹如压倒骆驼最后一根稻草在马三林心头炸响,猝不及防之下马三林身躯直接扑倒在地,傲气荡然无存。
“老大!”
“大~当家……”
身后众山贼自己已经痛苦不堪,自然也知晓被针对的首领之难,此刻见此纷纷出声,担忧,不忍,百感交集……
“我~没~事~”
“哦?意志挺坚韧的,还不错。”
本来陆羽天并没有多瞧一眼马三林,此刻定睛一看方才发现其不凡,他确实有可傲之处。
原来,马三林看似瘫倒在地,实际胸膛离地尚有不及一寸之距,而他的五指此刻正死死抓住自己宝刀的刀刃,任手掌鲜血流淌都不吭不响,反倒抓得更紧,让自己身躯慢慢地离地面越来越远。
“承蒙夸奖,受~受之有愧……”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马三林终于还是踉踉跄跄站起,可是下一刻却突然如遭重击整个人宛如虾状倒飞而去,口中鲜血洒落一地。
“老大!”
随着马三林受创,众人身上笼罩的杀气突然烟消云散,山贼群连忙接住首领,望向陆羽天的眼神中凶恶之色毫不掩饰,甚至有人已经拔好刀准备拼命。
陆羽天对此宛若未见,只是负手而立轻轻瞥了一眼马三林:“滚吧,带着你的人。”
“多谢,手~手下留情,哇……”
“老大!”
“兄弟们,和我冲,宰了这家伙,为大当家的报仇!”
眼见首领受伤颇重,矮个山贼单臂举刀高呼,扬言报仇,身后山贼纷纷持刀呼应,而佝偻村长也不知何时带着村民们站在陆羽天身后,虽然可能帮不上什么忙,但却代表了他们的心意。
“住手老二,走~”
推开扶着自己的兄弟,马三林几乎是用尽了仅剩的气力在嘶吼着拦下自己兄弟。
“老大……”
“走啊,咳~咳咳咳……”
矮个山贼明显心有不甘,但马三林的情况不容耽误,必须医治,尽管百般不愿,他也只能留下一句“这事没完”之后带人离去,对此,陆羽天毫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