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黑就这样失踪了,在众目睽睽之下失踪了,离小黑失踪的地点不远处,一个背着书包的女生突然惊呼一声,扶住了旁边晕倒的同桌。
同桌突如其来的昏倒将她从目睹林小黑失踪的担心与震惊之中惊醒,她将同桌揽在怀中迅速呼喊起来:“来人啊,有人昏倒了,快叫救护车”
怀中的女生束着一条马尾,头绳上缠着一圈银丝,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白色的小裙子上沾染了不少灰尘,一本同学录从没有关好的书包中滑出,被风吹得哗哗翻动,几乎高三十九班的每一个人的照片和祝福的话语都在上面贴着,直到最后一页定格。
上面是一行娟秀的字迹:同学录是给要分开的人准备的,不用分开的人是不需要的!远处的几个路人迅速靠拢过来,帮助着这两个女生。
随着一阵阵眩晕感传来,林小黑的意识渐渐清醒过来,但是眼前却是一片黑暗,林小黑晃了晃头,但是感觉到些许不对劲,他觉得自己“轻飘飘的”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身体。
“!!!”林小黑瞬间就惊呆了,因为他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了,不,确切的说,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只是单纯的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就像是“灵魂”,这个词语突然跳到了林小黑的意识中,泛着些许的凉意。
林小黑的意识抖了抖:难道我死了?林小黑慌了,他再阳光,再积极向上也改变不了他才十六岁的事实,对他这个年纪来说无论是涉及到生或者涉及到死都是天崩地陷一样的大事儿。这让他想到了爷爷离去的那天。
他还没有像苏老师说的那样去改变世界,也没能像爷爷那样保护自己的同胞,就这样微不足道的死了?像一粒尘埃相比于宇宙般的微不足道。他不想死,他害怕死亡。
正在他慌乱之际,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乖孙子,你终于醒了,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但是现在是学习外语的时间了,至于你的情况,我一会儿再给你解释。”
声音响起的一瞬间,林小黑就发现自己好像可以睁开眼睛了,身体的感觉再次回归到了林小黑的意识,再次传来的踏实的感觉让林小黑松了口气,至少现在看来自己还活着。
稍稍放松下来的小黑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开始打量起了四周,首先小黑感觉自己好像躺在床上,盖着被子。而且看到了一个特别高大的阿姨,同时觉得她很亲切,很温柔。这是一种自从看到这个阿姨以后就自动在林小黑心底浮现的感觉,很奇怪但是却不显得突兀。
林小黑的思维稍稍有点儿混乱,迫切的想对自己所在的环境有一个大致的了解,而询问别人无疑是获得外界信息最快的途径了,尤其是这个阿姨给小黑的感觉让他下意识的觉得可以信任,于是小黑开口问道:“阿姨,你好,请问,我这是在哪里?”
然而开口的下一刻,一阵带着明显小奶音的“啊啊啊”声传到了小黑的耳朵里,林小黑懵了:“这是我的声音?这到底怎么回事,我成了婴儿?”林小黑用微微颤抖的声音说出了心中的疑惑,毫无疑问,依旧是“啊啊啊啊”的小奶音。
这一刻林小黑的心中复杂极了,本来险死还生让自己很开心很庆幸,但是随后意识到自己成了婴儿让他明白了,这具肉体很有可能不是他原来的肉体了,甚至自己可能都不在地球了。
这一下,林小黑感觉自己十六年的成长以及九年义务教育所建立起的唯物主义世界观遭到了剧烈的冲击,甚至隐隐有崩塌的趋势,要不是还没有完全确认自己的处境以及一开始那个熟悉的声音说会给自己一个解释,那么可能这一刻给林小黑的打击都不下与他认为自己死了所带来的打击。
这是什么情况?我这是返老还童还是借尸还魂?至少林小黑觉得后者的概率比较大,因为,这个阿姨他不认识,这个阿姨明显是这具身体的妈妈或者比较亲近的亲戚,但林小黑可不记得自己小时候有这么个亲戚。
这时,听到林小黑“啊啊啊”叫了两声的阿姨把她抱在怀里说着林小黑听不懂的话,但是声音轻柔,应该是在安抚自己,林小黑如是想到。小黑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女人还在说着叽里呱啦的话,小黑则慢慢的思考着这是啥情况,这仿佛回到了林小黑上英语课的时候。听不懂啊!
对外界认知情况太少,根本没有有价值的信息供林小黑分析,所以在十几分钟后林小黑放弃了思考,而是开始妄图学习女人叽里呱啦的话。首先得听懂别人说的是啥吧。
渐渐地林小黑发现自己有模仿女人发声的冲动,于是试着开口说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吧,带着小奶音的啊啊啊声传来,林小黑一脸无语,放弃说话,像一条咸鱼一样窝在女人怀里,渐渐地一股困意传来,林小黑睡着了。
林小黑缓缓地睁开双眼,发现又是最开始的那个一片漆黑的空间,林小黑叹了口气,尝试着出口问道:“你还在吗?”
他在寻找一开始和他交流的那个声音,他迫切地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害怕自己回不去了,害怕自己的父母因为自己伤心难过,也害怕自己一个人流落在外无依无靠的未知前程,更害怕自己会死。
一个十六岁的大男生平时对未来充满着期望与憧憬,凭借着青春的叛逆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但真当自己突然陷入孤独的境地,无依无靠,无疑心中充斥最多的还是恐惧、孤单。林小黑开始想念自己逝去的爷爷,想念对自己很严格的父亲,想念疼爱自己的母亲。
小黑想哭,但是却没有眼泪流出,因为现在的他甚至没有身体。小黑开始回忆自己和亲人、朋友、老师、同学们在一起的时光,希望能从回忆的时光中榨取一丝温暖,温暖自己的意识。四周依然寂静,没有回应,只有无边的黑暗。
林小黑就样静静地睁着眼睛,虽然看到的除了黑暗还是黑暗,但是能做的也只有睁大双眼,而且他还害怕一旦自己闭上了眼睛,就在也睁不开了。知道自己已经醒了但是却什么都触摸不得到,也什么都看不到,只能观察到一片黑暗。
睁着眼睛,林小黑的思维开始飘散,他不敢考虑自己现在的情况,他害怕自己会迷失,会疯掉,会死去,他害怕死亡,他还没活够!
他继续回忆着自己熟悉的人,快乐的事。他想到了小白,江小白!
和自己是同学的那个女生,喜欢穿白色的小裙子,喜欢在操场的台阶上坐着看男生们打篮球,小黑也喜欢打篮球,每次他打篮球的时候也会偶尔看一看那个身影还在不在台阶上,每次小黑看的时候江小白好像都在看着别人,但每次江小白看的人都不一样,即便这样好像江小白也从来没有看过自己。
林小黑突然笑了笑,他发现自己毕业时认为江小白喜欢自己是多么的可笑,江小白看遍了所有男生,唯独没有看过自己。
林小黑又想起了自己有一次抢了她用来束马尾的橡皮筋,那天的夕阳斜斜的洒在披散着头发的江小白身上,将她的发梢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林小黑甚至能看清江小白眉眼之间脸上细微的淡黄的小绒毛,怪不得把小姑娘都叫成黄花大闺女。
那天江小白也抬头看着林小黑,江小白是比林小黑低一头的,所以要仰起头才能直视林小黑的双眼,那一刻林小黑呆住了,小白一把夺过还拿在林小黑手中的橡皮筋,并且踹了林小黑一脚。
那天的林小黑觉得自己好丢人,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一个女生踹了。林小黑觉得剧本不应该是这样的,因为上一个抢夺江小白头绳的男生没有被踹,江小白只是淡定的报告给了苏明明老师,甚至连那条头绳都没有要回来,那个男生被叫了家长,然后公开道歉写检讨。
果然,江小白真的不喜欢自己。自从那次橡皮筋事件林小黑被踹了一脚之后,江小白每天都用被林小黑抢过的那条橡皮筋束头发,林小黑记得可清楚了,那条头绳的颜色花纹都没有改变,甚至连那天林小黑趁机缠在那条头绳上面的一圈银丝都没有被摘下来。
林小黑觉得的自己那天仓促间缠上的银丝缠的还挺好看的,江小白这个可恶的女人每天都带那条头绳一定是在嘲讽我被她踹过。毕业那天,所有同学都给江小白的同学录上写了祝福的话语,江小白却没让林小黑给她写同学录,想到这个女人如此记仇林小黑就觉得气愤极了,不就抢你一次头绳么,有什么大不了。
林小黑发现自己沉浸到回忆里好想真的很有用,他好像不是特别害怕死去了,他现在只是担心自己的父母,知道自己失踪他们该多伤心啊,自己父亲不知道会不会哭,父亲可很少哭泣啊,小黑只在爷爷去世那天看到父亲哭过。
林小黑还很遗憾,自己还没有谈过恋爱,就这样死了。如果再来一次,林小黑决定不和那些男生一起打篮球了,他要和江小白一样坐在台阶上看着,反正江小白也不会看自己,不打就不打。
还有再抢一次江小白的头绳,而且坚决不能被她踢到,要把银丝缠的更结实更好看。最后偷偷地在江小白的同学录上填上自己的祝福,好好气气她!
嘿嘿嘿。林小黑就这样想着,他发现自己好像开心了不少。就连眼前的黑暗好像也淡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