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几声突兀且清脆的击掌声传来,越千山抬头一望。只见不知道何时,那唐玉德和唐媚儿身边站了一位头戴高冠,身着长袍的男子,面色十分的儒雅随和,不带半点攻击性,活脱脱一副书生相。
唐玉德和其身后的一列统领府兵丁,彷佛也是听见这出声的话语才意识到多了一个人,定睛一看,皆都是悚然一惊。唐玉德抱拳,双手于空中一晃,腰身就半躬了下去
“大哥”
“参见统领”一阵噼啪作响的甲胄,唐玉德与士兵们的声音同时响起。
唐媚儿在这看似平易近人的中年书生面前,却隐去了全身上下所有的骄横之气。柔声低低的叫了一声“爹”其间还带有几分撒娇的语气,与刚刚那挥鞭的混世魔王简直是判若两人。
这中年男子正是这古城子中最令人仰望的存在,统领府大统领——唐玉迟。唐玉迟拍了拍身边弟弟唐玉德的肩膀,一手向后挥了挥,示意两方都撤了礼数。却没理唐媚儿,只是挥手间淡淡的撇了唐媚儿一眼。唐媚儿被爹爹这一撇,身段更弱了几分,往爹爹那身后移了移,一只手就抓住唐玉迟的胳膊晃了晃,却也不言语。唐玉迟叹了一口气,那尽力板着的脸瞬间就松了下来,还带着的只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女儿这一套把戏对唐玉迟来说是司空见惯,却也真的是百试百灵。
唐玉迟未给越千山任何说话的机会,双手一抱,竟是先施出了礼数。
“在下朝廷钦点古城子大统领,唐玉迟,这位少年真是让人叹服啊,俗话说少年出英雄,此言不虚,此言不虚啊。“说罢还哈哈笑了几声,其亲和程度如与多年老友交谈一般,彷佛面前的不是先让自己的女儿丢人,再败自己手下虎贲卫之人。
越千山也被这一幕弄得搞不清头绪,但是这人的身份他却是听得清楚。倒是被唐玉迟的主动和豁达神色所影响,自己反而先生出了几分不好意思。越千山礼貌的行礼,再次报出了姓名。
那唐玉迟微笑的对着越千山点了点头,转头看向那越千山身后的少年,瞳孔无人察觉骤然的一缩。嘴里却没有任何波澜,依然轻柔的说道“不知这位姑娘是?“
桃儿看这人十分客气,也不好再继续摆架子,刚要开口。一道飘忽的声音就盖住了桃儿发出的第一个音调。
只听那彷佛来自四面八方的虚无缥缈之音说道“她叫什么,你就不用管了,我们师徒路过此处,却也不知怎么卷入了这场是非,现在事情已经解决,双方化干戈为玉帛,甚好甚好。“
这声音来的突然,唐玉迟那波澜不惊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震惊的神色。除他之外,周围的人还在疑惑的张望,寻找着发出声音的来人,却哪有半点影子。可是那声音清晰可闻,好似就在每一个人的耳旁耳语一般。有人指向东边,有人头向西变,有人低声说在北面。然而,那卫队中,仍有几个人未移动分毫,眼神直射前方,像是埋伏着伺机出动的猛虎一般。这其中也包括那与越千山交手的唐二,如此泾渭分明的差距,让人不难想到,这几人就是真正的虎贲卫。
唐玉迟神色变得十分的恭敬,却也没有什么慌乱之色,他朗声就回应道“唐玉迟不知还有前辈在场,请前辈恕罪,此事本就是小女的过错,是在下管教不严。此番正是邀请二位少年英才一同前往统领府一聚,为小女略表歉意。既然前辈在场,不妨一起如何?”
良久没有回应,却传来一阵咕噜噜,咕噜噜,好像倒水和喉咙滑动的声音。桃儿在一旁又开始直翻白眼,小嘴里不知道碎碎叨叨的说些什么,越千山仔细一听也只零星听到几个词什么“老酒鬼”“老头子”“装蒜”什么的话,却也明白了个大概,想必这是桃儿的长辈。
随着一声咂咂嘴的长叹,这人彷佛才恢复了神气,那飘飘然的声音才再次传来。“那就不必了,今日有要务在身,老朽是来带徒儿走的。”桃儿的脸成了苦瓜色,她知道师父的意思,这是催她回去,今日确实已经延误了回山门的时机。桃儿无聊了那么多天,如今这最有趣的旅程刚刚开始偏偏就要结束了,她心中不忿,但师命难违,叹了一口气,神色肉眼可见的低落了下去。她拽了拽越千山的袖子,脸色苦苦的说道“小哑巴,我师父叫我了,我得走了。”
越千山听得这话确认了自己的想法,但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打量了一下桃儿,这可能是他一次认真的看向这个少女,今日的少女身穿白色内里,外面一件黛粉色褂子,腿着浅色布面长裤,脚上套着一双深色锦缎面造里长靴。整个人俏皮中透着几分英气,头上还是那初次见面时的两个小发髻,被一对朱红襄珠绸缎绳紧紧的绑住,衬得其更让人放不下目光,还透着几分贵气。越千山夜夜都是借着月色看这少女,虽然知道其容貌秀美,却也不想得在白天细瞧竟如此的惊为天人。他一时竟痴了
越千山这副摸样是背对着唐玉迟一方,却让桃儿的师父看了个清楚。他年轻时可是有名的色中浪子,本能的就升起一股自己徒儿受到威胁的感觉,他又不好在这种场合清楚的点出。于是又装模做样的咳嗽了几声。那唐玉迟一听这位高人的咳嗽,再略加联想,顿时自觉恍然大悟。只见他自信的上前,却也带着试探的口气“前辈,可是要饮酒?我这统领府内有上好的桂花酿和陈年女儿红。”
一听这话,那声音的主人后悔的紧啊,怎就不提前去这统领府逛上一逛,眼下立马就要归于山门,时机耽误不得,若是藏在身上,一定也免不了另外两个老头子的剥削。桃儿的师父一阵捶胸顿足,但是他也深知细水长流的道理。
他的言语这次无比的缓和,就像村口那敦敦教诲后辈的老人般,只听他先是一阵慈祥的笑,接着才说道“玉迟啊,你的好意老夫心领了,这次确实是有要务在身,待得下次,下次,你回去好好把那酒再藏一藏,老夫下次一定拜访。记住了,莫要把那女儿红提前挖出来,再盖上一层的酒糟养一下表面的土,下次老夫来就差不多了。“又是一阵哈哈哈,彷佛是遇到了什么大好事一般。
唐玉迟心里一笑,知道戳到这高深前辈的心痒之处了,嘴里应道“前辈之言,晚辈一定照做,我统领府就恭候前辈的到来。“唐玉德在一旁对大哥的表现十分的钦佩,然则也对那出声之人带着几分敬畏,他的担心果然是对的,这对少年少女的背景竟如此可怕。要知道唐玉迟可是魂彰境的高手,这样的存在于整个永岳国都是凤毛麟角般,却在那出声之人面前自称晚辈,那位高人到底又是何等境界,难道是那以臻无上的境界了吗?这不是唐玉德这样的人能思考的,这样的人一般脾气十分古怪,大哥却能一击戳中,唐玉德不禁暗暗佩服,大哥在他眼中的身影愈发高大了起来。世上本就是这样,巧合一个接着一个,无非就是谁能碰上,唐玉迟凭得这次巧合能结实一个如此的大能,也不能不说是他的命数使然。
“小哑巴,我叫桃儿。你记住我的名字啊,等到我能出山了,到时候再找你玩呀。”桃儿在越千山面前临近的耳语了一番,蹦蹦跳跳的就转身离去,嘴里还有着对师父不满的许多絮叨。桃儿是开心的,临走时越千山给她一五一十的讲了越岳如何让他装哑巴的事情,桃儿不免好笑,也就顺理成章的原谅了越千山。越千山脸上红红的,桃儿戏虐的看着越千山想看又不敢看的样子,她倒是大大方方的双手背在身后直直站立。一会儿,桃儿想起了什么似的,从怀里拿出一片叶子,在越千山眼前晃了晃,说道“其实昨天我要去找你的,可是你已经走了,呐~这是你们家树上的叶子,我就拿走了一片。我想一下噢~”桃儿一边思考状,一边从头上解下来了她绑住发髻的一条朱红色珍珠缎带,放在越千山的手上,以示交换。越千山看着桃儿的背影,手中攥着那一条缎带,只见桃儿身影逐渐变得模糊,然后好像有一阵风卷起,那道倩影便消失无踪了…
场中又恢复了寂静,越千山仔细的将那缎带收入了贴身衣服的怀中。唐玉德和唐玉迟都看得清楚,那少女最后交给越千山手中缎带的摸样。唐玉德一副过来人的样子眼中略有深意的笑着看向大哥,他本以为大哥也会眼神与自己一对,却发现唐玉迟此时却眉头紧锁,没有了往日兄弟俩的心有灵犀,也摸不着头脑。唐媚儿心性早熟,也看明白了那一幕,若要说这场中还有谁不明白,可能也只有越千山不知刚才那奇妙的感觉缘于哪里了~
场中空旷,唐玉迟对着越千山笑着说道“这位小兄弟,不知可否赏脸,随唐某到府上一叙啊,也好让我代小女略表歉意。”越千山没有这种经历,也不想和唐媚儿有过多的交道,嘴里拒绝,手上却被唐玉迟一把抓住,唐玉迟一边盛情的不断邀请做出一副你不答应便不死不休的样子,一边招呼唐玉德先行回府准备酒食。唐玉德发现他今日对大哥一点都不了解,竟第二次不知道大哥打的是什么注意了。越千山苦笑着不得不随同唐玉迟一道,后面还跟着唐媚儿,小嘴一俏一俏,偶尔还对着越千山的背影挥舞几下小拳头,唐玉迟暗自好笑啊,这女儿实在让他放心不下,怪自己的娇惯让她如此跋扈,心性也十分不稳重,除了一身天赋姣好之外,唐玉迟常常叹气,这孩子将来怎么离开了自己不知会吃多少亏。主要是除了自己也没有一个能制住她的人。
然则,唐玉迟今天可是十分的开心,其实这件事情的始末他一个魂彰境强者,从唐媚儿驾车横冲直撞起他就知晓的清楚。不过心下刚要阻拦,就被越千山那一番举动所惊。随后倒是抱起看戏的心态,不过他越看越惊叹于越千山的心性和天赋。
所谓瞌睡了正好被送来一个枕头。他一边看向越千山,一边心下赞道这少年的容貌和气度也绝对都是上上之选,他竟越看越喜欢,越看越发的满意。不过回想起那少女离别时的摸样,唐玉迟就有所犹豫,不过马上,他就下了狠心。八字还没一撇呢,那前辈再如何也不能如此不讲道理不是。若是真的…唐玉迟心中凌然,一股豪气油然而其升,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为了女儿的幸福,我豁出去了又如何,到时候就让他都冲着我来。唐玉迟心中的算盘打的那叫一个噼啪作响,他不时回头看看张牙舞爪的唐媚儿,不时看看身旁的面色沉着的越千山,心下不禁是被自己的英明所慑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