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素尴尬地站着。自己一心求强,却屡屡暴露自己最惨淡的人生,即便是片段,对她却如一生一样长,没有尽头又望到了底。这么多年的努力与上进,却换来的千疮百孔的人生,若素不得不怀疑活着的意义。
如今又被人拉扯住,她感觉也许自己并没有那么多选择的余地。既然该来的总会来,何不随遇而安?反正光天化日之下,总不能抢孩子。
她飞快地预想到最坏结果,却自觉滑稽,对自己的无厘头感到可笑,不由地稍觉轻松,点头应允。
贺楠缓缓从背包里侧翻找,拿出一个熟悉的信封,封口的胶带还没有拆,她一眼就认得。
贺楠似乎也知避嫌,早站的一米开外,所以努力的伸直长臂,几乎递到若素脸上,她感觉晃眼,遮蔽视线,不收麻烦,收了又过意不去。
贺楠好似知道她的困境,缓缓开口道:“我上次是拿的假酒,暂且帮你充数,所以不值钱。”
后面贺楠还说了什么,若素已然听不清,她只感觉一个谜团忽然坠入水中,只言片语的威力十足,直把烈日下的若素晃得几乎中暑,而这时还是春天。
她忽然想起很多自己没思忖明白的细节,为什么丈夫一开始还好好的跟自己打电话,为什么其他人没有事,是不是他又喝高之后开了这瓶假酒,是不是酒最终要了他的命……她思来想去,只感觉自己被问题绕晕,内心积压已久的内疚与自责终于浮出水面,她终于控制不住,几欲昏倒。
贺楠一把扶住她,拉着她坐下。
贺楠不知明白多少,却是用一种怜惜的眼神看着她。她已全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索中,手扶着婴儿车早已僵硬,索性孩子看到陌生人表示好奇与警觉,出奇的安静。三人就这样静静坐在一起,周边仿佛没有一阵风声。
若素戴着口罩,眼泪早已把它浸湿。她终究潜意识里还觉得是自己的过失。这些天,她试图用因果论来肯定丈夫已逝的事实,反正确实他们的相处早有问题与积怨,她没想到内心深处,她并没有恨他入骨,也并没有希望两人老死不相往来。
而半个月前,她还偷偷草拟过离婚协议,打算除了孩子什么都不要也要与他井水不犯河水。
潮湿的口罩让她不适,终于缓过劲来,她低着头,缓缓开口:“对不起”。她又是这句话,好像自己真的很影响了别人而为此抱歉。后面的话她也许没想好怎样说,也许也说不出口,她就这样静静地哭着,他就这样静静的陪着,孩子觉得无聊在日光下睡着了,安静的画面像是定格,没人以为这不是雕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