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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贵族与平民

我叫莱顿·白诺,是哥亚王国的一名贵族。

我曾有一个幸福的家庭,我的母亲美丽善良,我的父亲温文尔雅,虽然自小他们就要求我学习贵族礼仪、弹琴、马术、跳舞等各种社交技能,使我时常觉得生活很累,但我很爱他们。

记忆中母亲的脸上总是有着幸福的笑容,她很喜欢照料各种花朵,庭院里专门开辟了一个花圃,里面种满了各种名贵而华丽的鲜花。

而父亲在工作之余,还是技艺高超的园艺家,我常常能够在假日里看见他和母亲一起忙碌在庭院中,一人照顾着鲜花,一人修葺着草木,默契而和谐,时有交流也总是欢声笑语。

那时候我就想,我长大以后也要找一位热爱园艺的妻子,那样的话我应该也会和父亲和母亲一样幸福吧。

我是如此真切希望着、期待着,以为这样平和而美好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那一天的到来。

记得那是个燥热的夏夜,我和往常一样在房间里学习着老师教导的贵族礼仪知识。

说实话,因为那些贵族礼仪实在是太过繁琐,我心中其实有些抵触,但我知道这对于一名贵族来说是不可或缺的,这象征着身份和地位,我必须学会,不能让我的父母为我丢脸。

但就在我学习最为投入的时候,一道震天的甩门声猛然将我吓了一大跳。

嘭!!

我很是诧异,同时心中忽然有种惶恐的感觉,因为这在我的家中从未发生过,于是我没多想立即就下到了一楼,看到了喝得烂醉的父亲满身酒气的靠在玄关边上,双眼通红,满脸愤怒狰狞之色,几乎让我认不出来这是自己印象中温文尔雅的父亲。

与我一起下来的还有我的母亲,她见此也是一脸吃惊和害怕,双手不自觉的抓了抓裙边,但很快便换上了一副温柔中透着担忧的面容,快步来到父亲身边想要将他扶起来。

然而母亲刚伸出手,父亲竟像是尾巴被踩的猫一样瞬间炸毛了!

他一把拍开了母亲伸过来的手!

脸色涨得通红,额角青筋凸显,用不断颤抖着的右手直直指着母亲吼道:“不要碰我!你这个脏女人!”

母亲惊呆了!

我也惊呆了,不敢相信自己眼前发生的事情!

我完全想不到,明明是如此深爱着母亲的父亲,竟然有一天会用这种嫌弃的眼神骂母亲是脏女人!

因此那一刻我不禁在想,眼前这个男人真的是自己的父亲吗?

还是说他其实只是一个和父亲相貌相似的人?

我不断逃避着,找理由安慰自己。

然而接下来残酷的现实以最为猛烈的方式使我清醒了过来。

只见被骂的母亲泫然欲泣,眼神中的悲伤已经满溢出来,化作了连绵不绝的泪珠掉落在地,如同她那被撕裂的心,在断断续续的哭泣道:“终于......你还是知道了吗......”

“可是......那是我无法选择的......但我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

这一刻哭泣着的母亲是如此卑微,像是一位哀求着原谅的小女孩,弱小而无助,深深的刻印在我的脑海之中,至今仍历历在目。

终于,母亲哀求的真诚话语似乎触动了他的内心,我可以明显的感觉到他眼神中的挣扎和复杂,那是我完全不能理解的感情。

看见他安静了下来,我也终于鼓起了一点勇气,悄悄握住了母亲的手,和她一起向他走去。

那时候,母亲和我大概是想要以家庭的温暖去打动他被封闭的内心吧,但我们却是不知道,这是一个最为错误的决定。

还没等我们靠近,他突然猛的抬起头来,有一种极度憎恨的目光死死的盯着我,极端而疯狂,然后从喉咙深处挤出了两个字,瞬间使我脑袋空白,一下子愣在原地。

“贱种!”

仿佛是一个信号,他心中所有的怒火顷刻间爆发了,豁然起身,一把掐住了母亲的脖子,将她猛的推撞到坚硬的墙壁上,发出了“嘭”的一声闷响。

“都是你!都是你们骗了我!”

“你根本就不是贵族!你只是一个来自垃圾山的、被收养伪装成贵族的、阴险用心的贱民!”

“你沾污了莱顿家族崇高而神圣的血脉,还生下了一个贱种,这是对我莱顿家族最大的侮辱!”

“你,该死!!”

是的,母亲该死了。

因为他那恶毒的话语在这一刻已经彻底杀死了她的心。

她放弃了挣扎,只是用温柔的眼神静静看着眼前陷入癫狂的自己深爱着的男子,或许是想证明自己的爱没有虚假,又或许只是想临死前多看他一眼。

如此的卑微,

深深的刺穿了我的心。

我终于反应过来,慌乱的上前阻止,乞求他放过母亲,却是被他一脚狠狠踢开,几乎晕死过去,我从未知道他竟然如此凶狠有力。

我忽然明白了过来,

他最恨的人,原来是我啊......

......

在高斯被罗伊杀死后,愤怒的莱顿家族说动了贵族们,调动部分王国军对全高镇、中心街和边镇进行大搜捕,一时间全国轰动。

比莱顿家族更加急眼的是科恩家族,高斯的死去意味着莱顿家族的丰厚财产也随之而去,愤怒至极的他们公然指认凶手就是星火帮的人,但他们没有证据且影响力不够,并没能引起太大的重视。

就在这种情况下,一则传言悄然在哥亚王国传播开来:

莱顿家族当代家主诺斯只有两个儿子,长子为亡妻所生,次子为现任妻子所生,而诺斯本人病重,迫在眉睫的家族继承问题导致了长次子的内斗,结果长子被现任妻子赶出了家门,心生不忿,终于买凶将自己的便宜弟弟杀掉。

这则传言说得有鼻子有眼,甚至其中还隐隐点出了背后有科恩家族现任家主的影子,他想利用自己外孙来掌控莱顿家族。

争夺遗产、家族内斗、阴谋论等要素完美符合并满足了吃瓜群众对杀人事件的想象,于是纷纷成为自来水,使得传言以极快的速度传遍了整个哥亚王国。

贵族和王族们对此也有所耳闻,甚至他们中不少人还知道当初白诺被赶出家门其中的猫腻,自然就更加深信这次杀害案件就是莱顿家族的内部斗争问题,不宜深入干涉,因此逐渐减少了关注,搜捕力度也迅速降了下来,科恩家族对此也只能干瞪眼毫无办法。

一周后,

莱顿家族派人来到星火帮,将正在担任治安巡逻队长的白诺接了回去,罗伊以护送为由跟在一起,再次来到了莱顿家族府邸,在一间富丽堂皇的卧室里见到了奄奄一息的大贵族莱顿·诺斯。

明明不到五十岁的年纪,却已白发苍苍、眼窝深陷,衰老得像是一位行将就木的老人,甚至犹有过之,即便是内心痛恨着他的白诺,此刻也不禁面露同情之色。

直到白诺独自来到床前,老人依然没有睁开眼睛,只是用虚弱但不容置疑的声音说道:“莱顿家族由你来继承......但你要保守住那个秘密......维护住莱顿家族的荣誉......”

“嗯”,白诺默然点头。

了结了一桩心事,老人的脸色顿时放松了下来,陷入了深沉的回忆之中,像是想起了什么遥远的往事,语气变得平淡、柔和又复杂。

“这些年来......我一直都生活在那天晚上......被她的眼神注视着......无法逃脱......”

“我很想对她说声对不起......”

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将死老人,白诺心中的千言万语终于化成了一个记忆中的称呼:“......父亲。”

伸出手,想要和他更近一些,轻轻的握向了他那干瘪枯瘦的手。

然而下一刻,

啪!

老人猛然睁眼,用尽剩余的力气拍开了白诺的手,极度嫌弃的怒道:“不要碰我!”

话音刚落,已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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