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晌午,紫苏来回话,说五位先生都在前院安排下了。“萧管家可说什么了么?”我问紫苏。
“萧管家初时有些惊讶,也没说什么,就安排了几位先生在相公们议事的隔壁,也和厨司交代了,现下忍冬和半夏伺候着呢。”
午膳后,让剪秋去传了我的话,要几位先生将自己以往任职,能力擅长,出身师从,细细写了,附在交给我的查账结果里一并送来。言明侧福晋有意择优聘一位管事的,请几位先生斟酌。又交代剪秋,这事先不要惊动萧管家,便忍冬半夏也不需知道,只单告诉这五人。
我自自在在的在院里,描着我的图样,想着这阵仗一出有多少人晚上睡不踏实呢?至晚,胤禛不曾回来,打发了丁香去前院问,回说王爷一回府就径直去了书房,晚膳也没传。让紫苑去小厨房端了盏晚膳预备的桂圆百合莲子粥,带着剪秋来到书房。书房静悄悄的,门窗紧闭,小厮守在门口,见我来,迎了上来,“给福晋请安。”
“王爷在里面?”
“是。”
“去回禀一声。”
片刻,小厮来开了门,迎我进去。胤禛在灯影里坐着,面色不见喜怒,我知道他心中正窝火。“王爷,”我盛了一小碗粥递给他,他接过了,用勺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搅弄着。我蹲下身,将手炉安放在他膝头,手炉的碳火里我加了点安神的沉水香,仰面看着他道“王爷公事繁忙,也要顾惜自己的身子。”胤禛将我拉起来圈坐在他怀里,将额头贴在我的肩膀上就这么静静的不发一言。我将手覆在他的手背上,乖顺的由他靠着,剪秋不知何时早已退出去了。
约摸半盏茶的功夫,胤禛振作起来,端起粥碗,我顺势起身,“王爷,粥冷了,我给你换一碗罢。”
“不必麻烦了。”胤禛放下碗,径自将一边的瓷盏端了过来,就在盏里吃了起来。待他用完,我收拾了东西,“王爷,夜里凉,让小厮笼个炭盆来吧。”
“嗯,来安,”他又唤道“好好送你们福晋回去。”
我告退出来,小厮一路提着灯笼送我回了荣慕居。
三天一晃而过,这三天里,我耳朵里也不时飘进一些闲言碎语,左不过是查账查得人心惶惶,说什么的都有,有利益干系的,有坐等看戏的,我也不甚在意。
第四天早膳刚撤下去,紫苏来回话,说小厮送了查账的结果回来了。五位先生的账,少则五页多则十几页,汇在一起也有厚厚一沓。我细细的看了,又挑了其中一些找来账本核对,直看到申时初。“紫苏,让小丫头们将这些信笺分送到各位管事手里,”我将账目的结果按管事分工,封装在不同信笺。又将其中一张履历递给剪秋道“每位先生按五日结算工钱,剪秋你把这位秦先生带来见我。”
少时,剪秋带来一个衣着朴素约摸三十四五岁的清瘦男人。“先生请坐,紫苑看茶。”他拘谨的行了礼谢了座,“先生这几日辛苦。”男人连道不敢我接着道“先生因何从江南来京呢?”
“小人原生在京城,五六岁上赶庙会不慎被歹人掳走,流落江南,后来被一家生药铺子夫妻两个买去,养父母四十岁上没有孩子,也供我读书指望我养老,谁承想过了两年,他们老来得子生了一个儿子,十二三岁上便将我送去绸缎庄学徒,因为早些年读过几年念书,掌柜的也觉得我老实时常提点我,前两年二老去了,原想着回京寻亲,不成想时移世易,人事全然无处可寻了。”
“先生来京两年了?可曾带了家眷?”
“再两个月就两年了,家里只妇人带着一双儿女。”
“先生这两年在京作何营生?”
“小人起初想仍找家绸缎庄谋份差事,奈何无人担保,小人一个生面孔问了许多家没人愿意用,无奈只能在商行打些短工,记账跑腿什么都干。”
“我看你账目上很有条理,心也细,我有心想盘个铺面,你可愿意长在我手下做事?”
“小人愿意!”男人纳头便拜“多谢福晋赏识,小人竭尽所能,赴汤蹈火……”
“先生言重了,”示意紫苑扶他起来“我想开一间铺子,卖些妇人姑娘的首饰钗环并衣服,你先帮我物色一间铺面,最好是楼上楼下的,位置要好,最好是夫人小姐们常会往来途径的,然后招揽些手艺好的匠人,诺”我将几张图样递给紫苑交给他“需得能做出这样的首饰,工钱不妨优厚些,重要的是做工精良。”
“是,小人马上去办。”
“且慢,宋先生,你还没问我给你多少月银呢?”
“小人只想着好好办事,办好福晋交代的差事,福晋定然不会亏待小人的。”
“你倒乖觉。”我笑了,让紫苑交给他一个钱袋子“你且去吧,年前我还想看到铺子开张呢。”
至晚胤禛没有回来,前院小厮回说去了京郊晚了就宿在那里。正好,省得有些人顾忌着他怕还不敢过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