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贼都瞪大了眼睛看着挟持林凡的书生模样的男人，白白净净，眼神中露着怯懦。
“二爷！”
有山贼忍不住惊呼道。
那人浑身紧绷，想要冲小弟们笑一下，奈何紧张的他连眼睛都不敢转一下死死钉在林星的身上，只能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
似乎有了兄弟们的支持，书生的胆子稍微大了些，“朋友，我们并无伤人意，实在是老大听说您是神仙人物，特来请您上山救治他女儿。都是因为大黑子的鬼点子才让我等做出这样莽撞的行为，但我们从没杀过一人，这点可以询问这些村民。”
林星一阵头大，这些人真的是山贼吗？不应该更凶狠一些吗，现在这个冒出来的书生是什么鬼？来跟自己诡辩的吗？
见林星不为所动，书生有些着急，圈着林凡的胳膊不由紧了紧，声音也有些急促，“我说的是真的，老大他女儿已经昏迷两年，寻遍千里内所有名医，但都无法医治，大黑子恰好到山上来游说老大，说你有神仙手段。”
疤瘌脸转过头惊愕地看向书生，瞬间眼眶就充满了泪水，感激的眼神让林星都不忍继续下手。
林星看向不远处的村民，几个胆子大点与林星关系不错的年轻男子点着头说：“他们确实没杀过我们村的人，只是抢东西。”
林星暗自撇嘴，他们抢你们就给啊！
林星很看不起辛村这些人，没有一点血性。山贼都没杀过人，他们都不敢反抗。
林星摇摇头，看向书生，“你别紧张，别伤着孩子。”
书生紧促道：“你先放了老大！”
林星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从没杀过人？”
书生点头。
林星接着说：“你会为了一个山贼头头杀害一个孩子吗？”
书生愣住，随即手上的匕首又紧了紧，声音有些颤抖地嚷道：“你别逼我，我也不愿这样做！老大也是被逼上山的，他救过我的命，我必须救他！”
书生有些语无伦次，情感炽烈，眼圈因为激动变红了。
凉风吹过，林星也收敛了混不吝的表情，被劫持的林凡也安静下来，眼神兜转不知在想什么。
片刻后，林星淡淡地说：“放了圣子，我让你老大走。”
“君子一言！”书生面露喜色。
疤瘌脸脸色急变，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终究没发出声。
“驷马难追！”林星接着道。
书生手刚要松开，疤瘌脸急忙嚷道：“不可！”
书生疑惑，林星恼怒。
林星也想极速冲过去解救林凡，但速度再快也耗费时间，书生动作再慢，万一一激动划破林凡大动脉…
林星不敢赌。
疤瘌脸不敢看林星，冲着书生嚷道：“现在不能放！让他给我女儿瞧完病再放。”
林星很不高兴地看着他，他平生很不喜欢胁迫，尤其是这种求人办事的胁迫。
书生也一脸为难，眼神恍惚。
疤瘌脸又加了把劲嚷道：“只要能救得我闺女，咱俩的恩怨就两清，送你进城赶考。”
书生纠结了一下，惭愧地看向林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劳烦您走一趟。”
林星冷笑，“如果我治不好，是不是就交代那了？”
书生愣住，眼神闪烁不安地看向疤瘌脸。
林星看得出书生是真没有杀害他们的意思，但架不住疤瘌脸…并且林星真没有治病的把握，他是有点救治外伤的本领，但昏迷两年的人…这不就是植物人了吗！他怎么可能会医治！
疤瘌脸感受到林星眼中露出的杀意，急忙摇头，摆着手说：“不会，不会的！不论你能不能治好，只要你肯去瞧一眼，我一定好生招待，亲自把你送下山。”
林星不耐地瞪他一眼，也能揣摩出这人的意思。不过是他自己安全到达后再放了林凡，至于能不能救他女儿根本不重要。林星甚至猜测，疤瘌脸下山来根本就没有他女儿的原因，要救治她女儿也是书生急中生智想出来的。而疤瘌脸现在是怕自己不守承诺，那边刚放了林凡，这边就把他解决了。但是回到山上就不一样了……
林星越琢磨越觉着就是这种情况。
最终，林星点头。
这一刻，所有人都感觉松了一口气，沉闷压抑的气息也松弛许多。
疤瘌脸更是连翻带爬站起来，急忙奔向马背上，因为天色已晚他还翻了一个跟头，惹的众人哈哈大笑，书生也跟着惭愧地低下头。
林星翻身上马，冲着老赵头几人抛一个安心的眼神便急速赶上马贼的队伍，马蹄声轰轰隆隆，甩下一片看不见的飞扬尘土。
疤瘌脸抱着林凡在前，林星也不着急，紧紧跟在他们后面，书生倒是因为惭愧，一直与林星并驾，还不时露出惭愧的笑容。
月上梢头，已经大半夜十分。
林星本以为他们的大本营是在山上，但到达一个山脚下时他们绕进一条弯路，上了山坡速度慢下来，弯弯绕绕走了几公里来到一大山岗上，看到一片村庄模样的地方，众人在这个地方下了马。
月光下，有人在巡逻，房屋低垂，还不时有两声狗叫传来，很安宁。
书生悄声向林星解释：“这些人也都是在村里活不下去才逃出来的，有些人躲进山里被野兽吃了，有的遇到老大就被救了，规模就越来越大，打的猎物也越来越多。护卫队有时候也会围杀我们，老大就出面跟亭长、护卫队长联系，私下交上一些毛皮他们对我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林星皱眉，“亭长知道这种事？”
书生偷偷看了下周围，悄声说：“当然知道，他和那些护卫队长把我们都当成了他们私人库房，什么时候想要东西都会给我们传个话，让我们准备。不止咱们亭长这样，像我们这样的人在山里不知道有多少呢，哪一波人没有亭长的消息？没有靠山的山贼早被剿灭了。”
林星冷笑，江湖在哪个地方都存在！换了一个世界，江湖还是没变。
书生接着说：“平时我们都生活在这里，一旦得到护卫要来围杀的消息，我们都会集体上山，几个团伙守住山寨，打几天，那些人走了，我们就再下来。”
林星点头，“你说说疤瘌脸闺女的事。”
“疤瘌脸？”书生诧异地看着他，随即领悟过来，笑着说：“这名字还挺贴切。他叫千云山，在山里过活了十几年。别看他长相粗狂，其实心挺软。当初路遇悍匪，上下被抢得精光，为了一丝体面，死乞白咧地求着他们才给我留下这套长衫，奈何…”
书生说着就苦笑摇头，随即接着说：“饿的是在走不动了，就进了山，想着以身饲虎也算是做了善事。可惜没引来虎，引来了一群鬣狗，我心恨啊！我堂堂张晓生怎么可以让一群卑劣的东西吃了，奈何没有一丝反抗的力气。老大…千云山带着一帮人救了我一命。当时我就决定，只要还活着就一定好好报答老大。所以我才做了这些事…我知道不对，但我必须做！”
林星拍拍这家伙的肩膀，也没说什么。
林星是真不知道说什么，这件事本可以避免，都是因为他的出现。但是…从另一方面看，这书生做得也不错，知恩图报，没有忘恩负义，但是这样对付一个孩子…
林星大摇其头，实在没办法评论。
这时一个穿着毛坯马甲的青年带着林凡过来，冲书生恭敬地说：“二爷，大爷让我把孩子送来，还说如果林先生不想住在这儿也可以下山，但他身子已伤不便相送，让二爷代劳。”
林星一把从他怀里夺来林凡，上下检查了一番，没有任何伤势，这才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这小东西平静的很，怀里还抱着小白貂，撸得很带劲儿。
书生打发走青年，苦笑着对着林星抱拳作揖，“对不住小兄弟。当时情急之下才说出让你救治老…千云山女儿的事。他下山本无此意，是我抖了个机灵，还请兄弟不要怪罪。”
林星似笑非笑地说：“早看透那家伙的心机了，胆小鬼。放心，看他救你一命的份上我也不会杀他，我劝你还是早点离开这是非之地。深处杀地，不动手杀人早晚会被人所杀。”
书生深以为然地点头，再次鞠了个躬，“林兄弟说的是。但兄弟来都来了不要着急回去，安稳睡一夜再说。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去医治千芊，这样的话我也算是了了老大的恩情了。”
“千芊？”林星不解地看他。
书生解释道：“我是抖了个机灵，但是并没有欺骗你。千芊是千云山唯一的女儿，我来到山上没多久这丫头就突然昏迷了，请了很多医生都没发现根由。已经两年了，山里的人也都放弃了。但是，奇怪的是她虽然昏迷，生命力却很强盛，两年没有喝过一滴水，没进过一粒饭，不但不憔悴，反而越来越漂亮了。”
“还有这种怪事？”林星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林凡也停住手上撸小白的动作，瞪着眼睛听故事。
书生点头，“确有其事。还请林兄弟去瞧瞧，不管能不能医治，我定铭记大恩。”
林星摆着手，“严重了。我肯定医治不了，但我想去看看不知行不行？”
书生点头大笑，“林先生过谦了，现在我就带林先生休息，明天我带你去看千芊。”
林星暗自苦笑，又称呼上先生了…这家伙是拿死自己能救人了，这次肯定要让他失望了。
林星与林凡住在一小木屋。
“疼不疼？”林星眯着眼轻声问。
“不疼。”
“你是怎么被捉到的？”
林凡哀叹一声，“我就是冤大头啊！本来我已经准备歇息了，几个孩子跑到我房间说害怕，让我给他们讲故事。我心软，我就讲了。一个故事还没讲完，就听见外面喊圣子，圣子。我倒没什么，那几个孩子就冲了出去，说谁找圣子呢，找圣子什么事啊，圣子在屋里呢…好家伙，这个张晓生真不简单，进门的时候还笑着呢，捉住我就像变了个人，小刀子横在我脖子上，动也不敢动。”
“哈哈…你这就怂了？”林星大笑。
林凡羞恼地看着他，“还你你也怂，拿刀架你脖子上你试试，他让你跪你就得跪，信不信？”
“怎么跟星爷说话呢，注意语气！”林星根本不接他茬，讥笑地看他。
林凡很快就被他看得焦躁不安，一只小白貂被他蹂躏的毛都炸起。
林星闭上眼淡淡地说：“睡吧，明天别再闹出一场恶战。”
林星很快进入冥想状态，房间陷入安静，林凡已经被搅得心神不宁，躁动不安。透过简陋的窗看到明月悬在天边，又大又圆，不由怔住。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这个月亮可曾照过地球人？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地球上的人跟自己看到的月亮应该不是同一个吧。或许他能回去，可能将那些古诗词都能推翻，让它们都站不住脚，以后也不用再背了吧。
焦躁的心情变得沉静，心思重的再也在房间待不下去，不由走出了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