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薛修仪出了月子,可人却清减了不少。
露竹给她端来碗冰糖燕窝羹,看着自己主子扶额闭目的样子,忍不住叹气,轻声道,“娘娘,您要保重身子啊。”
薛修仪抬眸,眼神中满是疲惫,接过燕窝羹小口小口的用着,淡淡道,“本宫自然要保重,不然可正中了某些人的下怀了。”
露竹的手一愣,“您是说元贵姬?”
薛修仪笑笑,放下碗,“自从本宫有孕,有了皇上的第一个孩子,自然是她最眼热,不过现在徒增一个皇后罢了,若是本宫倒了,她养着青梧不就更名正言顺,心安理得了。”
小宫女进来福了福身子,“娘娘,长公主来了。”
薛修仪脸色微变,却含了一丝怨气,“请进来吧。”
庆慧已经许多时日没有进宫了,这次薛修仪诞下公主,皇帝特意下旨将人接进宫来,看望薛修仪。
修仪遣走殿中宫女,转了了情绪,眼含热泪的迎了出来,“母亲!”
庆慧看着越发瘦的薛修仪也是十分心疼,“好孩子,这段日子你真是辛苦了。”
“母亲,快过来坐。”修仪拉着庆慧的手,同她一起坐到榻上,开始不住的落泪。
庆慧鬓角都有些泛白了,面上带着愁容,不知所为何事。
“这事情本宫都听说了,皇上执意要将和颐送到皇后那去,也是为了孩子好,再者旁人也无法忤逆皇上的心意啊。”庆慧养了她几年,用尽心思,自然当亲生女儿一般疼爱。
薛修仪点头,不住的用帕子擦泪,“女儿都明白,可就是舍不得孩子。”
庆慧拍着她的手安慰着,“左右不过一个女儿而已,你还年轻,有的是机会,而且皇帝这次对你有愧,以后便更能好好对待你了。”
薛修仪心中愤恨,她自己没生过孩子,怎会知母女分离的艰辛与苦楚,再者说皇上一方面是因为皇后,另一方面还不是因为她,自己是长公主府送进宫的人,怎能儿女满膝下,历代皇帝最忌讳外戚,李淮业自然也不例外。
心里虽这么想着,可面上却不能显露出来,薛修仪依靠着庆慧的臂膀,“女儿的没多少亲人,除了您便是姐姐了,对了母亲,您最近有见过妙意姐姐吗?”她当然不是想要关心这位已经许久未见的长姐,而是想在庆慧面前,表现出自己是个知恩图报,不忘旧情的人罢了。
庆慧脸色一变,想起佟妙意也没了之前的同情之色,表情冷淡道,“她在一起宪郡王府过得很好。”
薛修仪直起身子,看了眼庆慧,好似明白了什么。
佟妙意年轻貌美,现在就似守了活寡一般,宪郡王虽说年纪大了,可更增了些成熟男子的韵味,人也生的俊朗伟岸,难道说......
薛修仪心中冷笑,早知道庆慧和宪郡王之间不同寻常的关系,此刻提起妙意姐姐,使得庆慧脸色发青,都过去大半辈子的人了,还做这些争风吃醋的女儿家样子,真不嫌臊得慌。
庆慧因着这一提,心思也冷了,“琳琅,本宫就先回去了,你好好养着身子,早日再给皇上生个孩子。”
薛修仪恋恋不舍,柔声道,“女儿明白。”
送走了庆慧,薛修仪收起那副悲戚的模样,取而代之便是满目怨恨。
现在寒冬未过,外头还有些冷,各殿还需用尽各种办法取暖,福宁殿薛修仪刚刚生产完毕,皇帝下旨,各方各面都需先紧着福宁殿,所以宫闱局就将一大半新到的银霜炭都先送到这来。
小宫女端着一盆银霜檀,想要添置进火炉中,刚迈进门口,一个脚滑便将铜盆摔到地上,咚的一声巨响着实吓了薛修仪一跳,大声斥道,“是哪个不开眼的奴才!”
露竹赶忙给她抚着胸口顺气,“常录,进来看看这贱婢怎么回事!”
常录是福宁殿的管事宦官,身形不高,眼中满是精光,做事机灵还勤快,在这福宁殿中混得还算顺风顺水。
“娘娘,奴婢知罪,奴婢知罪啊!”小宫女吓得跪倒在地,瑟瑟发抖,不住求饶。
常录走进来,见银霜炭散落一地,薛修仪脸色不善,紧紧皱着眉头,便知发生何事,上去便是重重的一个耳光甩在小宫女脸上。
“娘娘恕罪,这小宫女没来几天,做事毛手毛脚的,您放心,奴才把她带下去一定严加管教,”常录弯着腰赔罪,瞪着小宫女道,“在这杵着做什么,还不滚快些出去!”
薛修仪冷冷道,“等等。”
“娘娘,奴才这就让人将这儿收拾了。”
薛修仪眼睛有些发红,迈着步子慢慢逼近,眼神仿佛透过小宫女在看旁人,“来人,把她拖到院子里,让所有奴才都瞧着,杖毙!”
常录眼中闪过一丝怜悯,“娘娘,这......”
“还不快去!”
露竹也是看的胆战心惊,她从未见主子发过这么大的脾气,面容真是凌厉可怖,让人由心底透出恐惧。
小宫女被扒得只剩件中衣,在这还有寒气得院子中站着,手还紧紧的拢住身上唯一这件薄薄的衣衫,满眼惊恐,不住发抖。
薛修仪披着斗篷站在石阶上,看着被架住伏在长木凳上的宫女,冷冷的吐出两个字,“动手。”
福宁殿中传来漫天嚎叫,不一会功夫,小宫女后背一片血肉模糊,人也吐了几口鲜血,十分骇人,周围站了一圈的宫女宦官都快吓傻了,各个拼命的低着头。
常录到底有些不忍心,想给着小宫女求情,可见薛修仪面无表情的脸却根本不敢张嘴提起,忍不住闭上眼,道一句人各有命。
“娘娘,人没了。”
薛修仪突然长舒一口气,感觉自己心中郁结都消散不少,“常录,打发了吧。”
“皇上,福宁殿来人报,说修仪娘娘对一个犯错的宫女处以杖刑,就在院子里,将人活活打死了。”
皇帝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语气含了一丝冷意,“她是主子,自然能随意处置宫女宫女。”
常平弯腰称是,“修仪娘娘一向宽仁待下,这次猛的下手重了,便引得宫中上下议论纷纷。”
皇帝翻看自己手中文册,没再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