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后。
圣懿皇帝的丧仪已经全部完成,有宪郡王手持遗诏,李淮业顺利登基。
先皇崩逝,本应守孝三年,不准嫁娶,只是先皇弥留时亲自下旨,责令举国上下不必守孝。
“皇上,长公主来了。”
“嗯,”淮业放下书册,“请进来吧。”
庆慧缓缓走进来,服了服身子,“参见皇上。”
“姑姑不必多礼,找朕有事?”淮业虚扶了一把,又道,“常平,赐坐。”
自从先皇逝世,最伤心的除了淮业,便是庆慧这个亲姐姐了,只是还惦念着先皇临终前托付的事,才又进宫来。
“是有事,皇上,先皇在世时,曾亲自给你指了婚事,吴国公的孙女今年十八岁,温柔贤淑,谦恭谨慎,是先帝钦定的皇后人选,既然现在不必守孝,那就择个好日子大婚吧。”
李淮业没什么表情,“父皇的意思朕明白,只是......”
“皇上,吴国公三朝元老,在朝中威望颇高,他家的嫡孙女是从小就好好教养着的,本宫见过一次,确实让人满意,模样也不错。”
“姑姑,”李淮业回到桌后缓缓坐下,“朕会听从父皇的旨意,立吴氏为后。”
庆慧点头,“你明白就好,先皇为你确实考虑的周全,对了,本宫的义女琳琅,比你大了两岁,从前总舍不得她嫁人,如今年岁也大了,若是能进宫为妃,好好照顾你,对她来说,倒也是个好去处,如何?”
李淮业眼中并无波动,只道,“父皇同朕说过,姑姑事事为朕考虑,朕都明白,既然这是姑姑的意思,朕心领就是。”
“如此便好,”庆慧笑笑,“现在后宫无人,这许多事姑姑也不得不考虑,等皇后进宫主事后,本宫也能清闲几年享福了。”说着拍手叫人进来,呈上画像,“皇上,咱们新皇登基是要选出一位皇后,两位三品以上夫人,四位从三品以下的夫人的,现在皇后已定,几位夫人再好好选着,择日宣旨即可。”
李淮业一张一张的翻,直到最后一张,也没有看见想见之人,便道,“江尚书嫡女望月怎么没有画像?”
庆慧愣了下,“本宫听说,好像已经定亲了。”
李淮业面色一冷,思忖了下,看向庆慧道,“姑姑,朕想让你帮个忙。”
庆慧瞬时明白了淮业的意思,便道,“皇上,你刚刚登基,此时若是为了个女子落下不好的名声,怕是有些得不偿失吧。”
“姑姑,你不去,朕就只能亲自去了。”李淮业轻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庆慧叹气,“也罢,你若执意,本宫替你去便是了。”
翌日,庆慧长公主亲临江家,傍晚才回府。
江元和不住叹气,埋怨江夫人,道,“早说给望月寻个好人家早早嫁出去省心,你可倒好,唉。”
江夫人不明就里,想着该与今日长公主到府之事有关,“出什么事了?”
江元和深深看了她一眼,“皇上看中了望月,要她入宫。”
“这......”江夫人愣住,跌坐在椅子上,又似是安慰自己道,“老爷,皇上在咱们府上养了许久,他是什么品行的人,妾身也看得出来,他这般执意求娶,想必对咱们月儿是真心的。”
“老夫岂能不知,只是这后宫深似海,月儿性子单纯,根本不适合那种地方。”
屋中陷入了一阵静谧,半晌,江元和才道,“罢了,皇命不可违,夫人,你明日去陶侍郎家签了退婚文书吧。”
李淮业得知消息,心愿求成,终于有了丝笑意,随即,传了圣旨去各府。
江望月握着圣旨,迟迟没有反应过来,这一阵的事对她的冲击实在太大了,本来父亲不喝自己商量便贸然给她定亲之事,心里不愿,可随即又毁了婚约,这会儿,竟然又要进宫了。
江夫人送走了常平,拉着望月的手不住的抹泪,望月心里乱,还要劝着母亲。
腊月初五,皇帝于长秋殿祝祷,随后下旨,立吴国公府嫡女吴氏为皇后,赐居奎宁殿,吏部尚书江元和之女江氏为昭华,赐元字,赐居临华殿,长公主府义女琳琅为修仪,赐居福宁殿,御史中丞之女蒋氏为容华,太史令之女赵氏为美人,共居堂梨宫。
帝后大年初一于坤宁殿大婚,三品以上夫人大年初五入宫,三品以下夫人大年初八入宫。
正月初五。
望月一身玄色纯衣礼服,带着皇家赏的五尾凤珠钗。
望月想了想,从锦盒中取出那枚白玉簪子,让内府局来的大宫女来的帮自己戴上,
心竹在铜长镜旁给她穿上外衫,看着她身量盈盈,明眸皓齿,不禁感叹道,“主子可真好看。”
望月笑笑,摸着头上冰凉的玉簪,心却不甚平静。
临近傍晚,望月在父母的搀扶下上了宫中来的软轿,放下轿帘,外头传来父母的声音,“恭送元昭华娘娘!”
望月手中却扇遮面,一路被人领着,到了临华殿。
殿中跪了一地的宫女宦官,是以后都要在临华殿伺候的奴才。
望月还没习惯,犹豫后让人都退下。
人声渐渐散去,望月坐在榻上,心跳如雷,几年不见,也不知道她的淮业哥哥变化大不大,自己偷听父亲说,是淮业哥哥执意要接自己入宫,这么多年,他还是惦着自己的吧。
心竹脚步轻轻,小声道,“娘娘,皇上在福宁殿歇下了,奴婢伺候您卸妆安歇吧。”
她是皇家嫔妃,自然不能像普通人行夫妻交拜礼,却没想连夫君都没有等来。
望月怔了下,才柔声道,“好。”
临华殿的床榻又大又空,心竹将两边锦帐放下来,轻轻退到寝殿外。
寝殿内就剩了点微弱的烛光,望月侧过身子躺在床上,想着出嫁前母亲说的话。
李淮业是新帝,是这大镶的君主,他后宫的妃子要么身世显赫,要么才貌过人,而自己,紧靠着年少时那点情分是远远不够的,可身为人母,她不求女儿能在宫中荣宠不衰,只求能平平安安度日就好。
望月想的头疼,打着哈气,累了一天的身子终是支撑不住,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