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宫中新入宫的嫔妃,皇上按着位份高低一一召寝,并未对慕才人有什么优待,众嫔妃算是稍稍放心,看来皇上对这位也不算太重视。
养心殿。
方印跪在地上,手中举着这各宫的名册,“皇上,今天招哪位娘娘侍寝?”
皇帝放下笔,翻动着册子,“怎么没有玉蓬殿?”
“回皇上的话,玉蓬殿来人回话,说是慕才人病了,不宜侍寝。”
皇帝蹙眉,“刚进宫就病了?”
地上冰凉,方印挪了挪双腿,往毯上靠了下,没敢回话。
“就玉蓬殿吧。”皇帝撩袍起身。
“皇上......”方印犹豫,皇帝去给自己找不痛快,受罪的可是他们这些奴才。
“不用去通传了,朕亲自去瞧瞧。”
皇帝执意,方印也无法,只能给他披上大髦,挥手让宫人们都跟着,浩浩荡荡一行人前往玉蓬殿。
玉蓬殿内烛火通明,偶尔传出几声女子的娇俏清脆的笑声,皇帝站在殿门口,说话也带了一丝怒气,“这是病了的样子?”
“皇上,这......”方印擦擦脑门上的汗,走到门口大喊,“皇上驾到!”
慕才人似是吓了一跳,手上的绣活也停了。
屋中几个宫女慌慌张张跪了一地,“参见皇上!”
皇上脸上满溢的怒火,待见到慕才人的一刻,也消失的差不多了,方印见此,便挥手让殿中的宫女都出来。
“嫔妾有罪。”慕才人跪在皇帝身边。
皇帝坐在圆桌旁,视线被桌上的暖帽吸引,“哦?那你说说,为什么要这么做。”
皇帝三十出头的年纪,身着黑色圆领衮龙袍,身形不算高大,有些微微发福的脸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慕才人淡粉齐胸瑞锦襦裙,一头青丝只用根丝带挽在身后,清秀可人的小脸微微泛红,有种楚楚可怜的美感。
皇帝坐在圆凳上,看了眼桌上的暖帽,在等慕才人的解释。
慕才人跪在皇帝身侧,淡淡道,“嫔妾想着,现在天冷,皇上又难免在宫中走动,便想为皇上缝制顶暖帽保暖。”
皇帝摸了摸暖帽上柔软的皮毛,“朕不缺这个。”
慕才人声音中有丝委屈,“嫔妾只是听说,新嫁妇都要为夫君缝制新衣,可宫中的娘娘们肯定都绣工极佳,衣裳衮袍也定是十分精巧,嫔妾手艺上不得台面,不能与娘娘们相比,只能绣个暖帽。”
皇帝听出了慕才人语气中的尴尬,又听柔柔的声音继续道,“这暖帽是要献给皇上的,定要精细,所以嫔妾需要日夜赶工,只求能让皇上带着在冬日出行能暖和些。”
“夫君......”皇帝默念了句,眼中笑意未露,语气颇硬,“就为了绣这个而去谎称病了不侍寝,这可是欺君之罪。”
慕才人磕了个头,“嫔妾生母早逝,规矩学的少,就连绣活也是庄上的婆婆教的,嫔妾心急,想着能在侍寝时就将暖帽献给皇上,才冒失瞒上,称病想多求些时候,嫔妾有罪,请皇上责罚。”
皇帝没有接她的话,头上热的沁出些细密的汗珠,便伸手拉了下自己的腰带,“这外头冰天雪地的,你这里倒暖和。”
“回皇上,嫔妾畏寒,入冬便会手脚冰冷,只能多加了火炉。”
皇帝半晌都没有声音,慕才人抬起头,便见皇帝向他伸出了手,慕才人愣了下,杏眼盈盈的看着皇帝,嫣然一笑,将自己柔若无骨的手放进了皇帝的大掌里。
方印等人见烛火熄灭,便去搬来把椅子,守在门外。
“这慕才人的福气哟,就要来了。”
奎宁殿。
舒贵嫔一早便来皇后宫中请安,心中憋了好长时间的怨气,不得不说了,“皇后娘娘,这慕才人也太过分了,竟然无视后宫妃嫔不能连续三日侍寝的规定,秽乱后宫,魅惑圣上,不把娘娘您放在眼里,实在可恶。”
皇后摸着自己樱红的指甲,淡淡道,“到底皇上喜欢,后宫这些规矩,是为皇上而设,自然也能为皇上而改变。”
“娘娘!”舒贵嫔忍不住提高了声音。
“你瞧瞧你的火气,”皇后闭目由宫女伺候着梳妆,“一大清早,吵吵嚷嚷的,若是对皇上不满,你便到养心殿闹去。”
“娘娘,臣妾不敢,只是除了慕才人,这宫中的嫔妃都多长时间没见着皇上的面儿了,臣妾是心急,才会一时乱了方寸,娘娘赎罪。”
皇后心中鄙夷,看着舒贵嫔,无奈道,“那就消停点回去等着,你若再这么到本宫这来说慕才人的不是,传到皇上耳朵里,看你可怎么好。”
春暖还寒之时,玉蓬殿慕才人晋为慕充华。
这两个月的时间,皇帝毫不掩饰的偏爱,让玉蓬殿从皇宫最北角的偏远之地变成了人人艳羡的椒房殿,各宫各司揣测皇帝心意,对玉蓬殿的人十分热络。
玉蓬殿。
皇上将各地新进贡的物件送到奎宁殿和玉蓬殿,等皇后和慕充华挑剩下了再送去别宫。
这满盒的首饰琳琅满目,慕充华看了眼,只从中拿了个珍珠碧玉步摇,就盖上了盒子。
慕充华摸着步摇上冰凉翠绿的玉石,淡淡道,“我原想着,在这宫中活的,别这么招摇,可是已至此,便也由不得我了。”
燕宁将步摇给她插到发髻上,“主子,皇上宠您,有什么好东西都紧着咱们玉蓬殿,听说舒贵嫔娘娘最近眼红的很,皇后娘娘殿中传出来的,说她不止一次去告状,污蔑主子您呢。”
慕充华嗤笑一声,“皇后想使唤我,也得看看我什么身份吧,一个小小充华怎么和贵嫔娘娘斗。”
“对了,我要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燕宁的手停了停,跪在地上,“主子,王爷倒是让人将药送过来了,只是来人交代说,您现在的年纪,还不适合生育,王爷千叮万嘱,用与不用,您一定得想清楚。”
慕充华想起宪郡王,总听人说他说话做事杀伐果断又无情,可看见他的第一眼,就只觉得他英伟,年纪虽长却更加成熟稳重,对外人冷酷,却将所有的温柔都给了长公主。
慕充华一瞬而过的心酸,可眼中全是决绝,“无妨,又不用真的生育。”
燕宁起身,不忍道,“可万一伤了身子怎么好。”
自从求王爷将自己送进宫,心早就死了,对皇帝有恨,怎会想要他的孩子,慕充华眼神清冷又无所谓,“晚上皇上来之前去煎好,小心着点。”
燕宁低头,“奴婢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