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国军旗黯然失色,战马哀嚎,狂风怒吼,夹杂都城战鼓。风云卷,战鼓定。此刻,十万铁骑已陨半,巫国千人却毫发未损,即刻发难,国都已是累卵之危,满是血流成河的惨烈和劫难。
一片盛世,陡然间在马蹄声中散落一地.刀光剑影,箭雨未停,角鼓三声,流血漂橹,尸首堆城。
站在大殿里的人放下书卷,恍惚间听到妻子的声音,看见那弯垂柳后的月牙笑容,不知她那一边,看到的太阳,是否也是这样的血红。
………
三十年间,日子已然冲淡了一切,无人会记得失败者的光荣。
…………
青云黄日,天气正好,大殿内,众人跪在发呆,个个若有所思。
“赵师兄,倘若师父不回来,我们就每天都要在这跪着等待?”
吴楚这几日跪得膝盖都已发青,这心头越急越耐不住性子。
“师父下山已有数日,临走之际,特令不准下山。”
吴楚师弟,还是耐心的等等吧。”赵凌最拿不住这个最小的师弟,虽知师父极少收徒,传灯不多,却无一不是天性憨厚之人,但这样难缠的师弟,还是十几年中第一次见到。
“可是师父他老人家年事已高,说不定下山仙游,早已..........”吴楚摇了摇赵凌,立刻追问。
“师父早已什么?你难道想说师父已经仙去?”赵凌平日里很少发火,但这一声,却给吴楚吓得打了个冷颤。
“师兄,消消火,你误会了,我是说师父他老人家机缘巧合之下,参透了本门派几百年的玄秘。”
“师父他平日对你最好,而且以师兄你的资历…………以后必然是下一任掌门。”吴楚也不得不赶紧讨好自己的这个冰火人师兄,别的师兄虽然很少见过赵凌生气,可吴楚私下里见过赵凌发火数次,深知不能惹他。
“希望师父安然无事,不然我们玉灵山可难逃一劫。我拜入山门,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这也是我第一次见师父下山。”赵凌心中想着曾为少年的自己,如今也有三十岁了。
“要不是陈山贵勾结金沙帮,师父何需亲自下山?”众人每次说到陈山贵这个名字,都会咬牙切齿,既有些愤怒又夹带着些许恐惧。
“师兄,你和陈师兄比武,谁能赢啊?”吴楚来到玉灵山不到一年,自然没见过众师兄嘴里常说的陈山贵,却经常听人夸他武艺,但对其人品都是嗤之以鼻。
众人私下里都说陈山贵武功奇高,而且城府极深。即便是赵凌也不能保证百招之内拿下陈山贵。
吴楚虽没见过这个“高人”,但也好奇陈山贵的武功和赵凌比,究竟孰高孰低。
看着众师兄取笑的表情,吴楚也意识到自己那句话,说得实在不合时宜,恐怕已经惹到了赵凌。
“住口!不许你叫这个叛徒为师兄。今日起,倘若有人再叫陈山贵为师兄,我就让师父把他逐出玉灵山,并且废掉武功。”赵凌怒气之下,不自觉发出了海啸般的声音,竟然惊动后山群鸟纷纷飞走,天上的云也像是被震散,阳光都多了不少。
吴楚看着这几百米外的后山,赞叹赵凌的内力。
师父平时不露面,这玉灵山大小琐事皆由赵凌负责,平日练功诵文同样全权做主。
赵凌身为玉灵山大弟子,即便还不是掌门,也算得上半个了。
吴楚不敢看自己的这位大师兄,深知其实武功造诣早已不输师父,甚至某些方面胜过师父。
虽不说可以冠绝天下,但横行武林,也没几人可以阻拦。
一手玉灵剑和遮云掌,更是无人出其左右,江湖人称“玉灵子”,名头早已盖过自己那位久不出山的师父。
平日里,吴楚虽有赵师兄亲自教导,但生性贪玩,学一招忘半招。一年里,不仅玉灵剑法耍得半半拉拉,就连最简单的步法,也只练了轻功,与其余师兄相比,不是一个水平的。
吴楚想到自己和众师兄之间的差距,心里顿时如醋海翻涌。
“武功这么高有什么用,我就不信你敢打师父。”吴楚小声嘀咕。
吴楚抬头小心翼翼地看了赵凌一眼,庆幸对方没有听见自己所说的话。
再扭头一看,却发现众师兄皆跪地沉默,个个面如黄蜡,颤颤不语,心想平日里经常嬉闹的师兄们,突然变成了小姑娘,一定是被赵师兄那一声所吓。
本来自己来到这玉灵山全是被逼的,平日里顿顿素餐,门规极严,自打师父走后,每日除了吃饭睡觉,就是跪在大殿诵文,呆在这简直比当和尚都受罪,在这破山中多待一日,便难受一日,早有了逃跑的心思。
……
“师兄,不如让我下山去寻一寻师父。”
“我入门最短,见师父的面总共加起来没有超过五次,也给我个机会跟师父亲近亲近。”吴楚心里打着算盘,自己先找理由下山,找不找师父那都是必要的,先下山回家才是要紧之事。
“这…………”赵凌也是不知吴楚又有的什么鬼主意,吴楚拜入玉灵山不足一年,却从不听管教,闯得祸害比以往几百年都多。
“师兄,师兄,这玉灵山有你坐镇,别说金沙帮,就算天下门派到齐,也攻不进咱玉灵山,你就让我先走吧。”吴楚看着疑虑中的赵师兄,立刻起身紧步,跪坐在了赵凌身旁。
“师兄,我们在这里等师父,处于被动,不如我们先发制人,此行我去找师父,顺便还可以在这市间打听陈山贵的踪迹。”吴楚十分了解眼前的这个大师兄,知道陈山贵就是赵凌的逆鳞,虽然提起他会惹赵凌生气,但不得不用激将法。
“可是,师父吩咐过我,不准任何人下山,否则就要罚我去望见峰思过。”赵凌虽说每日每夜都想下山亲自找到陈山贵,但师父的话不得不听。
“师兄,等我找到师父,到时候我会主动请罪,由我一人承担门律,你若不信,在场的诸位师兄都可以作证。师兄,你还是让我走吧,你看看这天,马上就入夜了,要是能赶在夕阳前下山,也省了不少心,我可不想半路上被河匪劫了。”
“最近河匪、河盗猖獗,专挑行人下手,这风眠江中的骸骨可不止百人了。我年纪轻轻的,天黑眼晕,要是被当成哪家的大小姐,被捉了去,那可是死得太冤了”吴楚以语言紧逼师兄,摇着赵凌的胳膊,声泪并下。
“我被河匪杀了不要紧,但玉灵山弟子被河匪杀了,这要是被其他门派知道了,岂不是有损本派的名声。”
赵凌听后,依然在犹豫,吴楚心中已经打了退堂鼓,但还想最后一搏,赌一赌运气,
“师兄你不让我下山也没事,反正我天资愚笨,论武功,论文略,都不如你们几位师兄,整日被你们取笑,反正我在这玉灵山没人疼没人爱,我还活着有什么意思。”
说完,吴楚竟然跪地抱着赵凌的腿放声大哭起来,赵凌和其他几位师兄也面露难堪之色,纷纷想去扶起这位小师弟,却怎么也拉不动。
众人看着赵凌和吴楚,一个优柔寡断却武功极高,一个放声大哭却鬼点极多。一边是大师兄,不敢得罪,一边是小师弟,却也心疼。
一时间竟然也不知道该向着谁说话。
“大师兄,你就让吴楚师弟下山吧。”
“对呀,大师兄,小师弟也是一番好意啊。”
“找到了师父,我们也可以安心了。”
“师弟一走,我们也省心了,师弟我不是那个意思。”
………
赵凌看着眼前诸人纷纷相劝,还有这个掩面痛哭的小师弟,终于答应吴楚下山。
“收拾好就赶紧去吧,路上万分小心,见到师父一定要听他老人家的差遣。”赵凌也松了一口气,深知请佛容易送佛难,当初师父给吴家堡写信,没想到第二天就把年仅十七岁的吴楚送来了。这一年,吴楚可没让他省过心。
“谢师兄!”吴楚转身暗自发笑,陶醉在自己的表演之下。
“记住,千万不要………”赵凌扭头想交待几句话,发现吴楚早已不见了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