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无好的授业先生,多是独自苦读,要想出仕,难如登天,只有通过科举惠及门庭,只是,世家怕是要从中作梗!”秦墨本身就是世家大族出身,所以很了解这类人在涉及自己的利益时的疯狂。
她语气沉重,讲的透彻,要不是声音略显纤细单薄,谁能想打就是这个小女孩儿正在酝酿的改变国家治理结构和为寒门士子出头呢?
她笑着说:“秦大人,本君出个主意,你看可行?”
秦墨道:“陛下请讲?”
“新科举世家大多持观望态度,更不会轻易妥协,只要谋得足够的利益才会放手,更何况这关乎他们后代子孙,所以本君给世家利益就是”
“寒门士子无论从资源还是从授业方面,都捉襟见肘,所以将官学选址设在各郡守州府,从世家推荐授业老师,授士大夫衔,享士大夫俸禄”
“秦大人觉得如何?”
兰姝宸认真的问,她想这样的头衔不比世袭差多少,何况大家都知道新科举势在必行,只是不能放走既得利益。
而另一边则清洗顽固,两边同时进行,双管齐下,软硬同行,效率肯定提高不少,这样一来,新政推行更加容易。
秦墨觉得的确可行,他真诚道:“陛下,此法可行,世家大族,勋贵之家,要是有一个才学受到我朝嘉誉,就可以另立门户!在任何一个郡守州府都能礼遇,何况还有朝廷给的俸禄,不比那些家主世袭官位差多少,最重要的是世家族学的授业恩师,也不全然是世家族人,就算是族人,那也是旁支,这样一来,从内部分化各家势力,倒是减少了世家对朝廷实行新科举和褫夺世袭制的注意力......”
“那就请几位老师和秦大人,午时过后在兰赋殿,趁着大家都在,议议此时,本君这就给丞相大人传个话去!”
她又说道:“本君前段时间整理了一份南国水患注解,而工部却未收录!”可想而知,除了部分再做事,大部分怕是混个资历!
兰姝宸对那些个顽疾只知道积极钻营士族,深恶厌绝,可惜自己还不能一刀切断,只要科举能成,过个三五年,朝堂就要清明许多。
而现在正是培养人才的时候!
她语气强硬道:“一些世家贵族子弟只知道纸上谈兵,要论实干,全分给下面的人,本君要这些个蛀虫做什么?!所以本君准备了几本关于律例、数术、农桑、水事等相关的案情,几位老师和秦大人,代本君问问那些个大人,他们既然阻挠新政实施,想必对实策应该了如指掌,又是世家大族,想来应该都有真才实学的才是!”
又经过一番仔细探讨,快到午时,兰姝宸才将几位放行。
等到几人都离开了伊兰殿,春华端着一盅润桑的银耳过来,兰姝宸捧着喝了几口,这才缓解了有些干哑的嗓子。
兰姝宸让玥公子去忠门等着,自己需要回寝宫换身衣服,毕竟在外靠衣装,可不能如此随便。
玥公子在申公公的带领下,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忠门等候,这里已经有两对侍卫等候多时。
领队的首领是一个长相魁梧的,大概二十五岁左右的男子,名叫林相威,他知道来人正是陛下亲自挑选的贴身侍卫,但是其他人不知道。
申公公简单交代几句后就离开了,玥公子向林相威点头示意后,站在一边,其余等人除了好奇,也没发出什么声音,只是觉得此人身份肯定不一般,不是他们能比拟的,就算同是侍卫,而玥公子则是近身的那种,身份等级高了好几档!
兰姝宸换了一身常服,头发被梳的一丝不苟,发髻之上插着一只凤首簪子,除此之外,倒没什么贵重的饰物,整个人落落大方,像是从云间走出来的花仙子,要不是颜色略显暗沉,比京城第一的大家闺秀还要略胜一筹。
“参见陛下!”
众人行礼。
兰姝宸说:“大家辛苦了,各位不用行如此大礼,都起来吧。”
春华四人站在幼帝身后,远远的,申公公也跑了过来,赶紧立在陛下身后,他是临时接到通知说他替自己的师父海公公走一趟的。
这不,站好了,还在大口喘气儿
“以后这宫里伺候本君的,每天早上的锻炼绕着伊兰殿跑上几圈吧,免得走几步就气喘吁吁的。”
申公公就知道自己要遭!苦着脸说:“是。”
想着这下该是得罪了所有宫女太监了,又被陛下勒索了钱财,以后想要找个人救济一下都没有人帮自己了。
他用眼睛可怜兮兮的看了一眼春华。
春华大大方方的看了回去,还给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好你个春华!可是自己还会拿她没办法,就期望她能换个错什么。
兰姝宸显然心情不错,她道:“既然都到期了,那咱们就出发吧!”
兰姝宸上了一辆低调,内里奢华的马车,车门上挂着一块兰氏的牌子,而没有用帝王牌子,马车的华盖是绸缎做成的,在阳光下透着光,等兰姝宸做好,马车才缓缓起步,一行二十余人,在午时四刻出了龙雀宫的宫门。
原先有些寂静的道路,渐渐的有了人声,兰姝宸挑开窗帘,望着稀稀疏疏的小商贩,有些恍然,以前都是偷偷的。
姬凌玥其他在马车落后些的位置,他想着兰姝宸第一出宫,说:“这里是北街,再过去就是外城北大街,那里人才多些。”
“恩”兰姝宸应着,见这里的人却不多,按照规定,宫门处禁止摆摊设点,以免引起混乱。所以内城一圈也只是扛着些小物件或者零食的小商贩偶尔吆喝两声。
马车噔噔的车轱辘声,引起了小老百姓的注意,好久,内城没这么大张旗鼓的出来贵人了。
只见一名少女,望着窗外,身后跟着二十几人,各个精神抖擞,面容上乘,更何况那少女天人之姿,行人纷纷让路,不敢冲撞了贵人。
兰姝宸放下帘子,思绪已经飞远了。自然不知道有一个年轻书生看着她真容的震惊之色!
这个书生是从高彦郡出来的,一路走来衣衫已经破旧,迫不得已才找了一份卖果脯串子的货郎谋生计,每日能得十个铜板,刚够买两个包子果腹。
他欣喜若狂,就差追着马车大喊大叫。
他正是兰姝宸在出游青国时,救下的书生!名唤王敬。
只是世事难料,依旧没有改变他的命运,这才赶来京城另谋生路,他记得她说:“若是有机会,不如去京城,想必以后寒门士子也是有机会入朝为官的。”王敬凭着这样的一个信念终于走到了,这个世家云集,贵族比比皆是的大城市。
他最近听人说起,陛下要科举,寒门也可以有机会一展宏图,兴奋的他每天扛着果脯串子在这个龙雀宫正大门附近的街道叫卖,就希望能看看如今这陛下是什么模样,虽然别人嘲笑他,肚皮都快吃不饱了,还有心思奢望遇见皇帝,简直就是做梦,他也不置可否,依旧每天在这几条街道叫卖,晚间凭一个包子撑着看书学习。
虽然王敬不知道当时解救他的正是幼帝,但是他兴奋的是力推科举的皇帝可能就是刚刚那个小姑娘!
当今天下,唯有兰朝是女帝,且年岁不大。
看着马车越走越远,王敬赶紧跟上去,看看这位贵人去哪里。
经过兰姝宸吩咐,一行人特意绕道东街去了何氏糕点铺子。这会已过午时,兰姝宸在宫里只是匆匆的吃了些。
春华四个首先下了马车,申公公立在马凳旁,生怕小祖宗给摔了。
东街何氏糕点只是一家小店铺,因多年经营,口碑不错,多少达官贵人就喜欢他们家的味道,今日何氏是一个年轻的姑娘在,外加几个婆子丫头,倒是仅仅有条。
忽然柜台站了一个小姑娘,通身贵气,但举手投足之间很是随和,笑意顔顔,她开口道:“掌柜的,给我各式糕点都包上几块,我带回家吃,家里人多,包多些。”
姬凌玥紧紧跟着幼帝,生怕她在这人来人往的地方给冲丢了。其他侍卫则靠边站在一边,不影响通行。
何氏的大姑娘瞧着来人不是一般人,亲自招待,最后大包小包整整八袋,春华付了银子,道谢之后,一行人才离开。
只是兰姝宸头上的凤簪不是人人都能带的,普天之下只有两人,一个是当今太后,一个是当今陛下,只是陛下平日要读书,忙着政务哪有空逛大街?
何氏大姑娘摇摇头,甩掉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正好一个少年从后厨听见外面顿时清净了些,出来看看,不想只看见一个背影,而且还被姬大公子给挡住了。
“他们是谁啊?”
“我怎么知道,你自己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他们买完了?今日是不是可以早些回去了?”
“整天就只知道玩儿,还不去读书?今年可是好机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