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喜,这边!”彭求思躲在后院一处墙后,朝双喜招手。
尽管夜幕未至,黄昏斜阳在后院也更添景致。
双喜现在有些犹豫,毕竟帮彭求思逃出曹家她如果被曹家发现,那她就没好果子吃。
“少夫人......彭姑娘你确定要逃吗?毕竟这外面那么乱,你可能也不好过。”
彭求思没有说话,而是有些惊愕地看着双喜。双喜知道她说错了话,便放下劝说的心了;在外面可能会被炮弹打死,但好过被曹夫人打晕活生生被活埋了强。
“双喜,我知道你有所顾虑,所以你只要在我逃了之后,去跟曹家人说找不着人就行。他们曹家人再怎么凶狠也不会迁怒一个什么也不知道的丫鬟的。”
彭求思想的很简单,她趁着傍晚守灵堂时说要去上茅厕,那时的后厨没人,她早把盘缠藏在了杂物房。所有计划都安排的明明白白,曹夫人近期一直觉得她一个跛脚女也掀不起什么大风浪就没对她严加看管。
傍晚,灵堂里只有她彭求思和三两个曹平承生前的丫鬟小厮。双喜这次一如既往待在她住的院里,为了不让曹家其他人发现异常,仍旧去厨房拿了夜宵。
按照计划,彭求思顺利来到后厨,因为要去杂物房必须经过后厨,终于要离开了。
“把她给我抓过来!”什么?是曹夫人!
“是!”曹家的壮丁立马就朝彭求思追去。
跛脚女怎么可能跑得过四肢健壮的家丁,只差一点点就能逃出去的彭求思不甘心,但是再怎么挣脱也无济于事。
曹夫人就坐在后厨里等着彭求思,她倒要看看她这跛脚儿媳有什么能耐逃出去。
被家丁抓住扔在曹夫人面前的彭求思,历史再次重演。
“儿媳,能耐了!竟然想逃,你可知我们宗人有多喜欢你。”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是你们逼婚,这门婚事是没有好结果的。”
“我们曹家逼婚?那还不是你们彭家一看到我们家请的媒人上门就巴不得应了这门婚事。”
呵!彭求思内心自嘲一笑。
“若不是你早有预谋,我又怎会嫁进你曹家?”
“我早有预谋?是啊!这一切都是我谋划的,所以你彭家姑娘就安心去陪我家宗人吧!”
曹夫人话音一落,原本扣住彭求思的家丁不知从哪拿了条白绫。
“我本想让你去的舒坦点,没想到你如此不识好歹。”
彭求思被白绫缠着脖子,家丁拉着白绫两边因为用力而显得诡谲。窒息的感觉,以及喉咙被压迫,脑袋就像充血般感觉随时都会爆炸。厨房里的柴火噼啪作响,现在是多么清晰。
“彭姑娘!”是双喜,她怎么来了?
双喜按照计划,去跟彭家一个看门小厮说少夫人不见了,但那小厮不以为然道:“嗐!我早知道少夫人今晚会逃,夫人早去后厨逮她了。”
双喜一听,心里先是一惊,随后就想也没想地跑去了后厨。那小厮也没理会,以为她就是个喜欢看热闹地丫鬟。
双喜一到后厨就看到眼前惊心的一幕,眼看着彭求思快要被勒死,就大喊一声。
双喜没去看曹夫人,而是径直跑去灶下拿起了柴火就往边上的干柴上点,不一会儿火就烧起来了。
本是勒着彭求思的家丁见此就松开了手,去救火。
曹夫人早就方寸大乱,双喜趁着里面的人只想着扑火就把彭求思推走迅速把后厨的门给关上。
彭求思还没从刚刚的死亡瞬间里清醒过来,只在外头看见后厨火焰肆虐,双喜在里面大喊“彭姑娘,快走!”
彭求思没在顾虑脖子的伤痛,只知道奋力朝着杂物房逃。搬开掩着洞口的桌子,背着事先准备的盘缠就从洞里逃了出来。
彭求思漫无目的地逃在路上,离身后火光肆意的曹府愈来愈远。
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左脚痛到无法继续跑路为止,她才停下来。
天已经开始蒙蒙亮了,但是可能因为快入冬了,她被寒雾侵袭得有些清醒。
是时候安排一下自己下一步应该去哪儿了,不能回彭家,也不可能去找彭家任何人,更不能南下,毕竟曹家还有彭家在南边的人脉很广,那就只能北上了。
打定主意,先去北方。知道现在日本鬼子展开全面侵华战争,做好了九死一生的准备逃往北平。
没有走官道,而是走乡野小路的彭求思,没有想到现在农民生活如此不堪。从小生活不算富足但最起码能保证温饱的她,一路上看到的都是孩子在山上挖野草扯树皮,要么就是山上能吃的都被扯秃了,反正她这一路上就只看到一个个面黄肌瘦的人。
明明快入冬了,却还是一件败絮衣服穿在身上的地方乡民,彭求思看在眼里都是百感交集。
身穿粗布麻衣,勉强能御寒;蓬头垢面,却还乐在其中的彭求思走在林间,路上偶尔看到老樵夫就上去问路:“大爷,我要去北平寻亲。往那条路走?”
那老樵夫见样子褴褛的彭求思,有些怀疑。毕竟现在饥民越来越多,起初还把彭求思看成饥民了。
“妹子,现在这世道不太平。你要上北平?”老樵夫怀疑的看着跛脚的彭求思。
彭求思说她现在唯一的亲人在北平,必须去找他。
“那妹子,你沿着这条路直走,大概五公里有一个岔路,你延右手边的路走再翻过数十座山就到了北边境地了。”老樵夫见她一个小妹子不远万里地寻亲,就把他上山砍柴的口粮给了一半给她,是粗粮饼,有些硬也干。但是饿了一天的彭求思还是心怀感激地接受了老樵夫的好意,顺便问了老樵夫姓名。但老樵夫却笑着说:“乡里人哪有什么像样的名字,叫我刘大爷就行。”
跟刘大爷交流了这世道的模样,就启程了。
对了,她告诉了刘大爷,她叫林雪。是从淮南北上寻亲的,已经赶了近一个月的路了。
是啊,她现在叫林雪,她已经不是彭求思了。
她永远都不会忘了,那日她逃出曹家的次日。远近乡邻都在说曹家一夜大火,曹夫人丧命,曹家死了四个家丁,两个丫鬟。
乡民还戏称:“看来这曹老爷苦日子到头来,可以把相好和在外头的儿子抬回家了。”
原来曹家的事,这十里八乡的乡民都再清楚不过了。
“少夫人,你知道吗?在我被卖入曹家之前我叫林双。”
在她还在曹家练习着走路的那日清晨,双喜有些心血来潮的向她讲起了她的过去。
“少夫人,我以前在老家最喜欢和我小妹去鸡舍里捡鸡蛋。”
“少夫人,霜降了。想吃热乎的糍粑!”
“少夫人,你说今年冬天会不会下雪啊?我有生之年都没有见过一次雪呢,都是听我爹说雪的模样。”
“彭姑娘,快走!”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林雪每晚睡觉脑海里都会闪过双喜生前说过的话。
罢了,还是加紧赶路吧;别遇上部队和鬼子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