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伸出了一只手,我的喉咙被掐住了,我被整个提了起来。
在接近窒息的咳嗽中,我醒了过来,我看见眼前的一张大脸——和我一起入狱的那个女人的有着疤痕和粗犷轮廓的脸。
她把我扔在地上,就像扔一只奶猫。
我惊恐着看着她,这不是噩梦。
她指了指被搜出来的喝空了的营养液瓶子和饼干碗。
“你偷吃了吗!!”我的脑海里冒出她的质问,每一个字都加重了语气。
“当然没有”,我本能地辩解道,既而想起昨晚半夜看见那两个狱友偷偷咀嚼的样子。
我绕过这个凶神恶煞的女人的身体望去,此刻,那两个偷食的女人坐在监狱门口的铁门旁,假装聊天,假装毫不在意我这里发生了什么。
高大的女人明白了什么,转身向那两个人走去。
“选择说出事实,还是挨打?”她不耐烦地说。
“我们一无所知。”那个昨天提醒我要保护好脚趾头的人说。但是她的身体语言透露了真相,她不安地耸动肩膀,然后转过头去,不敢看那个高大女人的眼睛。
高大的女人拎起那个人的衣领,她说:“当你说话的时候,请看着我。”她强迫那个比她矮一个头的女人抬起脸,她瞪着她,而她躲避着她,她们眼睛的距离不足10厘米。
另一个靠在监狱门旁边的女人发出惊叫。与此同时,那个被拎起来的女人,被从空中抛起,重重地撞到监狱门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一句呻吟,过了很久才从她口里发出,她的脸更苍白了,上面全是冷汗。
“我憎恶偷盗!”狂怒的高大女人吼道!
其他牢房里骚乱起来。
警铃响起,两个狱警冲向了我们的牢房。
他们似乎不用询问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其中一个警察对另一个说,“新来的,力气用不完,咋样,派点儿新活儿吧!”
“1044号、1045号,跟我来!”
我跟着高大的女人,走出了牢房,两个狱警,一前一后押解着我们。我看见走过的牢笼里,各种各样的人种,有许多是我从未见过。他们几乎都瘦骨如柴,身上有各种各样的伤痕,他们用一种无望地麻木的眼神望着我们走过。
那是濒临死亡放弃抵抗的眼神。
一辆餐车和我们擦肩而过,那里面依然是从前难以下咽的营养粥,和一盘就像呕吐物的大杂烩,可是此时我的鼻子却闻出食物的香味,我的胃开始咕咕叫。
我们错过了早餐吗?有机会吃吗?
我不敢问。两个狱警明显不怀好意。
“警官,无论你们要带我们去哪里,我们能先吃早餐吗?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我昨天的晚餐,被那两个臭婊子偷走了。”
“没吃饭还有力气打架?”一个狱警揶揄道。另一个在冷笑。
高大女人不再说话了,也许她知道请求不会有结果。
我们被押进一辆几乎密封的车厢里,和其他被塞进车厢的五六十个人一起,在忽亮忽灭的灯光、汗臭扑鼻的气味中,忍受着恶心、反胃和眩晕,在颠簸不止的道路行驶了接近半个小时。
车厢打开,我们跳下车厢,在大口呼吸了几口冰冷的空气后,我看见了一座座黑色连绵的矿石山。
如果可以描述,我会把这里比作地狱。
没有一棵植物和一点绿色。连昨天看到的荒草都没有一根。大地的胃被凿穿了,所以吐出了这些黑色的物质,它们看起来像煤矿,但是却有蓝色的荧光,在灰云星终于不见天日的阴冷气候里,这些挖出来的矿堆,就像一个个闪着磷光的坟包。
狱警吆喝着我们前进。我们被分成小组,3个人一组,穿上破旧的橘红色的矿工服,戴上有头灯的帽子,进入了灰云星的地下坟场。
我们大约只往下走了两层楼的阶梯,就看到了黑色的岩壁通道中,到处散落着泛着蓝光的黑色矿物。
“小姑娘,你们运气不错,到了浅矿开采区”,一位正在开采的人说,他的袖子上,也是监狱犯人的编号。他给每个人发了一个铲子。
“看到了吗,发着荧光的矿,才是我们要采的,其他颜色的,包括黑色的,都不需要。我们要把这些矿从地上铲起来,倒在那一头的传送带上,运到地面,运回双日星,供养那些又白又胖的寄生虫。”
我接过那个金属的铲子,尽管戴着厚厚的手套,仍然觉得刺骨的寒冷。我现在明白了那个冻掉手指的笑话。
由于灰云星的寒冷,热量消耗很快,况且今早又没有吃早饭。
我干了两个小时,已经觉得体力不支,这个时候,一个男人靠了过来,他有着红褐色的脸,和半张脸的胡子。他说:“娘们,让我来帮帮你吧!”
说完,他就把身体贴在我身后,伸出双手,握住我拿着铲子的手,试图“帮助”我铲矿。
我满脸通红,想要摆脱他,可是他的力气非常大,我根本无法挣扎,只能听任他摆弄,我试图踩他的脚,可是他压根就不觉得痛,只是把我搂得更紧了。
我听见黑暗处,几个男工人在嘿嘿地笑。
“松开你的手!”忽然,我听见一声大喝,搂我的手臂松开了,我挣脱出来,逃出五米远,转头看见那个高大的女人,一手从背后勒住那个工人的脖子,一手拿着铲子的底端。铲子锋利的刃对准了那个工人的脖子。
工人脸上的笑还没褪下去:“你想怎样,娘们?矿坑可是男人的世界!”
她看了看周围的工人,他们有几个蠢蠢欲动。”
“那又怎么样?在你的兄弟帮你之前,你就会变成一滩烂肉,烂在这泥坑里。”
“姑娘,别动气,有话好说。”刚才给我们发铲子的工头试图平息冲突。
“管好你的人,否则我帮你管”,她说,“滚!”
她放开那个男人,朝他背后踹了一脚,那个男人扑在一堆锋利的矿石上,爬起来时,满脸是血,他抹了一把脸,一句话都没说,去通道的另一头了。
事情平息了。
“谢谢你”,当电铃响起,休息十分钟的时候,我坐到她旁边,小声说,“我该怎么称呼你?我的意思是,我总该知道要感谢的人是谁。”
“我叫诺兰”,她说,“这里是个垃圾场,你怎么上这儿来的?”
“我犯了盗窃罪”,我简要地讲述了我经历的一切。
“地球人,将是下一个塔罗星人”,她叹了一口气。
“塔罗星人?”
“塔罗星被掠夺者和暗黑部落毁灭后,我们这些幸存者就在银河系里流浪。我们生存的最大动力,就是为我们的星球、我们的亲人复仇。”她咬着牙说。
“可你为什么来到这里?”
“因为我们的复仇计划被发现了,联盟认为这会导致掠夺者和暗黑部落对联盟成员星球更多的攻击,所以这个胆小鬼把我们送来了这个鬼地方。自从塔罗之战后,联盟就吓破了胆。”
诺兰说的一切是我从未听过的,林云没有给我讲过,w先生没有讲过,连双日星图书馆浩瀚的书籍里都没有提及。
“塔罗之战?”我像一个复读录音机。
“是的,血流成河、旷日持久的战争,掠夺者派出了机械蝗虫,还有他们的机械昆虫装甲部队,暗黑部落的联合军队,则过来扫荡和吞噬了几乎所有人的灵魂。”
“吞噬灵魂?”我再次发问。
“嗯,你不了解暗黑部落吗?他们没有肉体,他们是能量级灵体的存在,曾经是一个美好的文明,后来堕落了,变成了饥渴的饿鬼。他们靠吞噬别人的灵魂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