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黎走出大殿，衬着空中的冷月，走进了一处偏殿，他听到了李浩渺的誓言，可并没有去在意。
偏殿的物品很少，只有寥寥几样，所以牧黎只在偏殿里找了一会，便找到了！
牧黎在一门墙前面停了下来，嘴角往上勾了勾，伸手旋转了一下墙上的拉环，边上的一处暗门就被打开了，连接的是通往地下的楼梯。
楼梯下面是黑漆漆的一片，看不见尽头，但可以听见里面隐隐约约的传出来断断续续的哭声。
下面好像有很多的人，因为哭声很多，有男声，也要女声，但声音都是十分的稚嫩，明显被关押的人年龄都不大，都只是孩子。
牧黎刚想要踏进去，一口鲜血就从他的嘴中喷了出来，溅在暗门上面，如同黑暗中的绽放朵朵红梅，妖艳惊人。
“消耗有些大了，若是那李浩渺和那天荒猿拼死与我一战，恐怕会很难离开。”牧黎用手按着胸口，抬起另外一只手擦干嘴角的血水，盯着暗门上的血迹看了一会，微微摇了摇头，接着迈步进入了暗门。
事实上，牧黎对上李浩渺时，一身实力已经消耗了十之八九，毕竟杀了这么多人，没受伤是不可能的，就算只是蚂蚁的噬咬，多了一样会死的，若是没死，只是还不够而已。
所幸，李浩渺被牧黎击飞几次之后，就直接放弃了攻击，不然，又会有一场恶战。
楼梯下面的密室里的样子十分瘆人：几盏烛灯的火苗顽强的跳动着，好像随时都会熄灭，昏暗的灯光找出到处都是的染血的刑具，而比刑具还要多的是衣衫褴褛的孩子，并且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伤，都是血肉模糊，还有好多早已冰凉的尸体被堆在一个角落，这些，应该是还没有处理的尸体，从那些身体的脸上可以看出他们生前经历了多少痛苦的折磨，或许，死，在这里是一个恩典。
这里只有八九岁的孩子，最大也不过是十几岁，可他们却是经历了如此可怕的事。
那些死去的孩子都已经死去，活着的孩童则是全部报团蜷缩在另外一个角落，低声啜泣，却不敢哭的太大声，一旦吵到了谁，又是一场可怕的地狱折磨。
牧黎见到这样的情况，感觉心脏被狠狠的揪了一下。
“王成在吗？”牧黎说的很小声，他怕惊吓到其他的孩子，自己也有些害怕，害怕王成已经被害死，辜负了找他的人。
牧黎此行本是来找失踪了的王成，但因为浩渺宗的人行事残忍，在牧黎赶到山脚之时，一个小小的村落被没了，鸡犬不留，所以，牧黎才会执剑杀上浩渺宗，他本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带走他要找的人。
他会留下李浩渺残存，是因为与他拼死一站的浩渺宗弟子，完全没有山脚下的那么凶残，所以，他给了浩渺宗一个机会。
而见到眼前的这一幕，牧黎又不知道该如何评判浩渺宗了。
果然，一些孩子听到了牧黎的话语，身体明显的哆嗦了一下，更加用力的将自己的头埋在怀里，不敢抬头去看牧黎，还有几个胆子大一些的匆忙的瞄了一眼牧黎，但很快也将头低下。
只剩下了一个人，他并不像一般都孩子，年岁应该与牧黎差不多，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牧黎，好像是恨不得扒了牧黎的皮，喝牧黎的血，牧黎可以从他的眼睛里可以看见愤怒，可以看见杀意。
他的伤也是活着的孩子里最重的一个，身体上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身上到处都是伤痕，几乎是濒临死亡，但他还是用他那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牧黎。
牧黎对他产生了兴趣。
过了一会，终于有一个孩子小心翼翼的抬起了头，眼睛慌张的扫了一下牧黎，就再也没有把头低下去，而是颤抖着站起身来，一瘸一拐的走到了牧黎的身前，立刻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了牧黎。
他的泪水如同泉涌一般落下，略微润湿了干燥的脸颊与凝固的血痕，还有干裂的嘴唇，他的声音嘶哑，还有一些颤抖：“牧，牧，牧黎哥哥……”
“王成，走了，我们回去吧！”牧黎用手拭去王成脸上的泪水，然后拉起了他的手，牵着他往门外走去。
牧黎回头看了一眼刚刚那个眼神中带着杀意的人，之后便回过了头，他已经找到了王成，现在只要带他回去，其他的人再怎么可怜，与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个世界，永远有悲剧在不停的上演，牧黎从不认为自己是主义的使者，凭什么去纠正这个腐朽的世界。
那个人，眼神之中已经没有了杀意，反而有了一抹犹豫。
然后，那个人闭上了眼睛，咬了咬牙，径自跪在了牧黎的身后，他声音比王成的还要嘶哑，却不颤抖，说的很有力量，起码掷地有声：“救我一命，离千用一生还你！”
“离千？这是你的名字？”牧黎又一次回过头来，看向跪着的离千。
“是。”离千回答。
“浩渺宗只有李浩渺活着了，要走的话你随时可以走，为什么还要我救你？”牧黎笑着对离千说到。
其他的孩子听到牧黎的这句话明显的身体一颤，仿佛听到了一个大笑话，以前折磨他们的人都死了？这怎么可能！他们都这么厉害，都这么厉害！怎么可能被眼前的这个比他们大不了几岁的人都杀了！自己一定只是被折磨的出现了幻觉。
不过，离千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讶，就好像是早就知道了一样，可是他依旧把头埋的很低。
“我知道，他们一定都死了，不然你怎么可能进来，还是如此模样。”离千再次说到。
牧黎现在满身都是鲜血，不难猜到刚刚有一场战斗，而且死的人很多，并且活下来的是他，可是其他孩子没有猜到，因为他们被浩渺宗的人吓破了胆，在他们眼中，浩渺宗的人就是神仙，人根本就不可能打败他们。
可是离千不一样，牧黎看到了离千刚刚那双满是杀意的眼睛时，就知道了这一点。
虽然离千体内的玄气很弱，但可以看出，他应该是修者。
想到了这些，其他的人蜷缩的更加厉害，他们的身体开始剧烈的颤抖，他们怕，怕牧黎杀了他们，可是牧黎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他对孩子只有怜悯，毫无杀意。
“那你为什么还求我救你？你大可以就这么走出去，没人会拦你。”牧黎再次问到。
“就算是可以这么走出去，又有什么用呢，就算这次活了下来，一定还会有下一次，自己没有实力，就只会遭受痛苦，而不能带给别人痛苦。我不想位居人下，我求你救我一命，救我未来的命。”离千猛的睁开了眼，死死地盯着地面，他的眼睛充血，血丝爬满了他的眼白，他没有抬头去看牧黎，他想要先听到一个回答。
“我不是一个好人。”牧黎只是这样说了一句。
牧黎的确不是一个好人，他就在怎么一个晚上，屠灭了一整个宗门，杀的这里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好人这个词对他来说，实在是太奢侈了。
离千却有些喜悦的抬起了头：“我不想做一个好人。”
离千已经恨上了这个世界，原来的浩渺宗多么的气势恢宏，那些长老是那么的仙风道骨，可最后，还不是一个个人面兽心。
好人，有什么可做的！除了让自己承受更多的痛苦以外，还有什么好处？流芳百世吗？
流芳百世，离千不需要。
“那你要做什么？”这一次不是牧黎问的，而是王成问的，牧黎在他的身旁，他稍微有点不害怕了，他只知道这个人十分的倔强，哪怕受到再多的折磨，也没有一次停下对浩渺宗的弟子的鄙夷，却不知道更多关于离千的事。
王成知道的少并不奇怪，因为离千很少说话，这么多天下来，王成没有听见离千说过几句话，而且大部分都是咒骂浩渺宗的话。
离千瞥了一眼王成，然后就移回目光，继续盯着牧黎：“我想要做一个魔。”
“魔？”牧黎的语气轻扬，嘴角向上微微翘起，“为什么要做一个魔？”
牧黎奇怪，为什么这么一个孩子的嘴里会冒出这么一个字？
若是他真的想要成为一个魔，这可能还是牧黎与他的缘分。
“因为魔可以活的自由，活的潇洒。”离千开口，他抬起了头，双眼注视着牧黎的眼睛。
“自由？潇洒？”牧黎点了点头，“潇洒自由不一定是魔，但魔一定要潇洒自由，因为这才是真正的魔！”
牧黎开始笑了起来，王成疑惑的看着牧黎，奇怪为什么要笑，离千则是注视着牧黎，眼睛都没有眨。
离千在等，等牧黎口中的答案。
“很好，很好。”牧黎连续赞叹了两声，“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狱下无心魔，这个称呼很适合你，不是吗？”
“无心拜见主人。”离千再一次把头低下，重重地叩在了地上，离千知道牧黎是什么意思，他早就没有了心。
“起来吧，走了。”牧黎拉走王成笑着走了出去，而离千在后面艰难的跟着。
牧黎并不打算管剩下的孩子，他们的生死与自己何干？若死，这是他们的命；活了，就是他们自己的事。
牧黎很高兴，他的狱，终于有了一位他满意的魔，他狱下的无心魔，从今日起，一定会有一天，让这个万国之地震上三震。
因为他是离千，是他狱下的无心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