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之地。
一轮紫色的圆月高高地挂在天边,散发出了紫色的冥辉,照耀大地。
已然分不清这紫色是冥土本身的颜色,还是这月华所造成的。
枪与盾相击的声音一直震荡在幽冥之地的上空,无数的鬼物争先恐后地爬出冥土,匍匐在地上,如同朝圣一般,千奇百怪的模样,却没有一张脸上敢露出一点嬉皮笑脸的样子。
终于,声音消失了,正如它出现的突然,就连消失都这么的戛然。
然而,并没有一只鬼物胆敢起身,他们似乎在等待着些什么。
天空之中,划过一道长河,贯穿整个幽冥之地。
说是冥河,却没有一滴水,这是由冥沙组成的长河,冥沙流动,里面时常出现面目狰狞的鬼物,它们形态各异,有的笑的癫狂,有的哭得惊魂……
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修为通天。
他们被镇压在冥河之中,为冥河的流动提供能量,而冥河流向不知名的地方。
一艘巨大的船从冥河的源头驶出,实在不敢相信这艘船还能使用。
因为它全身破烂不堪,甲板千疮百孔,就连船帆也是由几块巨大的破布构成。
然而就是这样破船,却让幽冥之地的无数鬼物匍匐不敢言。
因为船上坐的人是幽冥掌刑人,这冥河中的无数鬼物都是被她一人镇压。
幽清璇坐在甲板上,紫金色的凯衣在冥辉的照耀下,闪着慑人的光芒。
她手按在腰间的佩剑上,脚下是幽冥之地的无数鬼物,可她的眼眸却看着冥河流向的地方。
“这是最后一滴冥王血了吧?”幽清璇望着天际,对身后的人说到。
“是的,幽大人,这是第九滴冥王血了。”她身后掌船的人回答。
“冥主陨落多久了?”幽清璇顿了一下,“我有些记不清了,幽冥之地的事太多了,我竟然会忘了他的忌日。”
“回大人,有九个轮回纪了,冥主陨落后,一直是大人在为幽冥之地奔波,这些年来大人着实是辛苦了,还能有如今的幽冥,全仰仗大人一人的付出。”这回是一个做在甲板上的白发苍苍的老者回答的。
“大人这次回去后,您去看看您的父亲吧,你已经很久没有回去看他了。”甲板上持戟的冥将忍不住上前一步,对幽清璇说到。
“不了,没什么好看的,那里只不过是一座衣冠冢罢了,他不是早就化作那九滴冥王血了吗?”幽清璇摇了摇头,“况且幽冥之地的事实在是太多了,最近,域外的那帮人又不老实了,我实在是分身乏术啊。”
最近的事又多了,惹得幽清璇有些头疼,她闭上眼睛,用手按了按隐隐发痛的额头。
“这次冥王血代表了什么?”
“幽大人,是不死身啊,幽冥不空,此身不死的不死身啊。”掌船的人又回答。
“哪有什么不死身,他最后还不是死了吗。”幽清璇摇了摇头,带上了点无奈的笑容。
头痛的更厉害了,九个轮回纪之前的记忆又出现了,她的父亲——冥主,死亡的那一幕又出现了。
“这不一样,那位大人不是说了吗。当九滴冥王血有了最后的继承者的时候冥主将会归来。”白发老者又一次回答,言语激动了一些,“那就是希望啊!”
“也许那就只是新的冥主罢了,而不是他,那位大人并没有说清楚,况且我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等到那一天。”
冥船驶出了幽冥之地,在不知名的虚空中航行。
司夭一身薄如蝉翼的青白羽衣,站在冥河之上的虚空中,看着飞快驶来的冥船。
她缓缓的抬起了玉手,随后隔着虚空向冥船轻轻一点。
冥船轰然停下,这震动简直是要散架了一般。
幽清璇从船头探出了脑袋:
“不知是哪位前辈在此,若是冥船出行惊扰了前辈,晚辈再次告罪,但属实是有紧急之事,敢请前辈放行。”
能这样止住冥船的人,修为一定是通天的,幽清璇不敢怠慢。
“你是幽家的那个小丫头吧?”司夭开口,“我有事与你说。”
“你是……轮回大人!!!”之前坐在甲板上的白发老人见到司夭后惊呼出声,忙执起了晚辈礼,向司夭行礼,脸上的神情惶恐。
“满山爷爷,她是……”幽清璇见到那老人竟然执晚辈礼,脸上的神情错愕不已,不知来的究竟是哪位前辈。
“大人,那位轮回大人可是执掌轮回的轮回之母啊!”满山轻声向幽清璇解释,又接着说明了一下,“她与冥主是等同的地位。”
“你是幽川身边的那个持枪人吧?”司夭想了一会,算是想起了这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幽川,正是冥主的姓名。
“另一个持盾人呢,你们两个怎么分开了?”
“晚辈不才,有幸能持冥主之器在那片战场上,没想到大人竟因此记住了晚辈,晚辈受宠若惊啊。”满山接着说,神色暗了下来,“至于另一个,冥主的盾碎了,他也就随着冥主死在了那片战场上。”
“我父亲究竟能不能回来。”幽清璇忍不住开口问到。
“这只有道与他自己知道。”司夭沉吟了一会,“我今日来找你,是感觉到了冥船,这次是否是因为有新的冥主继承者出现了?”
“前辈也知道,冥船自那片战场破碎之后,就只在冥主继承者诞生之时才会出航。”幽清璇苦笑了一声,承认了是有新的冥主继承者出现了。
“不死身?”
“前辈知道?”
“怎么可能不知道……”司夭的眼里泛着泪光,“我留下这滴冥王血就是为了给他的啊,我无法忍受他死在我的眼前了。”
他无数次轮回,无数次死在自己的面前,司夭无法麻木,真正喜欢的事,真正爱上的人,在经历的多了之后,只会变得更加深刻,更加伤痛,又怎么会麻木呢?
她无法忍受这份苦痛,亲手封印了他的记忆,抹去了他的轮回痕迹,自此,他消失在了她的眼前,可她渐渐发现,与离别之痛相比,相思之苦一样让她心痛难耐。她与天儿一样,找了自己的心上人许久,却始终没有找到。
“前辈与这次的冥血继承者认识?”幽清璇壮着胆子开口问道,而当问出之后,又怕司夭更加伤心而后悔不已。
“认识……”仿佛心中所有的思念与苦楚都留在了那么两个字中,一切的言语就只化做了这简单的两个字。
更多的泪水奔涌而出,花了司夭的妆容,却不减其貌美,反而平添了几分梨花带雨的怜意。
“我不求你能帮他成为冥主,我只求你多照顾他,别让他回忆起过往,别让他与我一样痛苦。”司夭没等幽清璇说话,便抬指向虚空一点。
她的指尖迸发出耀眼的光芒,流光向着中心旋转,渐成一个小小的轮回。
小轮回飘过去,停留在了幽清璇的身前,之后便顺势没入了幽清璇的眉心。
顿时,幽清璇的识海里多出了一个小小的轮回。
“帮我把轮回剑诀给他,幽川大开大合的枪法不适合他……”
“轮回剑诀?!”旁边的满山似乎想起了关于司夭的故事,惊呼出声,带着不确定与不敢相信,“难道是他?!”
司夭点了点头,印证了满山的心中所想,却没有点破他是谁,这就引得幽清璇在一旁轻声询问满山:
“满山爷爷,他是谁啊?”
满山看了一眼司夭,少见的没有回答幽清璇,只是摇了摇头,司夭不曾同意,他怎么敢为幽清璇解惑,只有不语。
“小丫头,为表谢意……”司夭止了泪水,“我赠你一场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