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安的父亲,名为张偃军,如他的名字一般,张父是一名军人,一名真正的铁血军人。
地灵大陆不是前世,没有那种相对的和平,这个世界太大了,大到似乎无边无际,小时候张安曾问过父亲这个世界到底有多大。
张偃军只是摇摇头,从来没有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很多人都想着坐一坐这方世界的主宰,尝一尝万人之上的感觉。
所以,在地灵大陆,总是征战不休,尽管近些年来有所稳定,但小规模的摩擦却从未停止,张父,便是这边关的一员大将。
张安刚刚步入书房,便是感觉一股气息扑面而来,说不清道不明,但张安的确感受到了阻力,步子也有些迈不开来。
“进来!”
张父威严的喝了一声,张安也只好紧咬着牙齿,步履维艰的步入了书房,短短的三五米距离,张安却感觉像是背负了千斤重担一般,汗流浃背。
“你知道为何我这书房不是谁都可以进的吗?”张父看着双腿微微有些颤抖的张安。
张安躬身作揖,点点了头,“进去此间,意味着必须扛起责任”。
张父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继续盯着张安。
张安有些愣了神,抬头看着眼前的父亲,不知何意。
就这样,双方对视良久。
张父终于是开口说话了,语气却是缓和了许多,“安儿,你应该感受到了我房间中的异样了吧!”
“从小,我就感觉你较之同龄人,略显聪慧”。
“当然这是好事!”
“你知道我为何能够担任这边疆大吏吗?”张父说着说着就继续看向了张安。
张安也是急忙点头,“因为父亲是觉醒了兵灵”。
张父看着张安,点了点头,却也摇了摇头。
“我的确觉醒了兵灵,但这偌大的碎石城,难道仅我一人觉醒?”
张父忽然沉默了,起身看着窗外,喃喃道,“你知道你大伯和二伯吗?”
张安摇了摇头,有些不解,自从张安来到这个世界,张安从未见过父亲的其他同宗之亲,张安一直以为父亲就是独生子,却是从未想过父亲还有亲兄弟。
张父转身看着张安,语气有些萧瑟,“其实我有两个大哥,你大伯名叫张偃林,你二伯叫张偃阳,在你出生前便是战死在了沙场之上,他们也同样觉醒了兵灵,却是没有如人们传颂的一般,萧然物外,畅享人生”。
“那些年啊,可没现在这般和平,各地征战不断,执棋人在哪下子,我们就得往哪儿跑”。
“不管结果,哪怕……”
张父沉默了一会儿,有些沉重的说出了两个字。
“送死!”
说到这儿,张安能清楚的看到父亲的铁拳握了起来,青筋暴露,一股比之之前更为浓厚的压力遍布了整间书房。
张安甚至于能看到父亲的衣物有些无风自飘,微微荡漾。
在张安的眼中,父亲仿佛变为了一个巨人一般,那不是一种视觉上的感受,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感受,更加令人震撼。
就这样,又过了许久,张安看到了父亲握紧的拳头慢慢的松开了,同时,张安也感觉身上的压力变的越来越小,直至消失,仿佛不曾出现一般。
那种巨人般的感受也慢慢变的微弱,甚至给张安一种迟暮老人的感觉。
张父终于再次开口了,语气变的有些嘶哑缓慢,“人人都向往得到传承,可他们永远不知道,成也传承,败也传承,如果能再给我一个机会的话,兴许我不会选择走这条路”。
张父有些眼神复杂的看着张安,那种眼神,包含了太多东西。
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安儿,该你做出选择的时候了,我无权左右你的人生,你自己决定吧!”
说完,张父再次转身看向窗外,仰着头,不知道到底在思考些什么。
张安并不是热血上头的小青年,如果两辈子的生活时间相加在一起的话,也有三四十年的阅历了。
张安完全从父亲的话语中也大概猜到了什么意思。
如果你成功的获得了传承,并且拥有不错的灵,你可能会受到某些人的控制。
而且,看样子似乎是属于强行控制,自己是无权左右的。
到了最后,甚至会丢失了自己的生命。
这也是对于张安来说最关键的一点,说实话,张安对于传承这件事的初衷只是为了强大自身,拥有保护自己保护他人的底气。
张安并不想用生命去追寻这样一个虚无缥缈的东西。
倒也不是张安真的很怕死,毕竟也是死过一次的人啦,只是张安有些不舍现在的生活,对于张安来说,这一切已经可以满足张安的需求了,已经让张安感到足够的幸福了,甚至于犹有过之。
而且,传承对于张安来说,或者说对于整个地灵大陆的人来说,都有些虚无缥缈。
但张安其实也有些矛盾,毕竟作为一个拥有两世记忆的人来说,这些东西对于前世来说真的是属于天方夜谭,也只有各种网络文学,以及一些小说之中才会出现的东西。
这些东西对张安来说有一种天然的吸引力,或者可以说对整个地灵大陆的人来说都有一种巨大的吸引力,每个人都希望自己能成为人上之人。
毕竟,地灵大陆上流传了太多的“神话故事”,如果你真的接触不到可能也就算了,但是当你能真正的,能亲手揭开那层神秘面纱的时候,那种感觉真的是无法用言语可以替代的。
张安想了许久,大概总结了一下得失,其实对于张安来说,如果真的无法接受传承,并不会产生太大的影响。
最多遭受一些经济损失,天才人设崩塌而已,这些张安也不是太在乎,张父毕竟镇守边疆数年,在这一亩三分地上,也没人会和张安造次。
但是如果真的得到了灵的传承,成为了灵战者,张安就必须要离开这个足足待了十八年的家,前往南域附属都城,青峰城,甚至于如果你足够优秀,能够进入南域主城龙渊城。
这是所有的灵战者都必须经历的一件事情,背井离乡。
这也意味着张安会脱离碎石城这个安全区,进入一个不知是福是祸的全新区域。
而且这还只是灵战者的第一步,成为灵战者,也就意味着不再是普通人,已经跨入进了另外一个阶层。
而在那个阶层之中,危险无处不在,张安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出了事有人扛着,毕竟父亲镇守边疆,鞭长莫及。
所有的事情都只能靠自己自行解决,解决不了的话,一不小心甚至于会送上自己的性命。
……
就这样,时间悄然流逝,终于是在张父开口后,张安有了决定。
“安儿,考虑的如何?”
张父回头看着略显沉思的张安,其实是有些欣慰的。
张父知道,张安从小就不是个莽撞之人,做事情大多都有自己的考虑。
不像许多同龄人一般,过于年轻热血,如果其他人有这种希望,早就答应的不能再答应了,能看到张安有自己的想法,便是好的。
至少可以保住性命,不用让张家有过多的忧虑。
张安抬头看着父亲,询问道,“父亲,如果说,我是说如果,有一天,这个世界发生了大变,或者说发生了以前大伯二伯所经历的那种战事,您是否能够保全我们一家人,不受战争侵袭”。
张父突然直视着张安,眼中再次闪烁着一些微光,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安儿,作为你的父亲,你也是即将成年的孩子,我也不把你当小孩子看待”。
“如果真的发生当年那种混乱的战事,为父恐怕也是无力抵挡,为父这一生,哪怕死,也必须死在西域那群恶狼的身上”。
说着说着,张父的眼神再次变的有些凶历,只是大多隐藏在最深处,房中也再次产生了些许的压力。
那种巨人般伟岸的感觉也再次涌上了张安的心头。
“父亲,我愿意去尝试一下,孩儿必会努力成为一名灵战者,分父亲之忧”,张安顶着压力,昂起头颅,眼神坚定的看着眼前的父亲。
张父也并不意外,在张安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张父也大概明白张安的意思了。
“安儿,你也不必有太大的压力,你父亲我,还没老呢,用得着你给我分担压力?”张父一改严肃之态,有些玩意的说道。
张安却知道这只是父亲想让自己放松一些的理由罢了,也只好附和。
“我张家男儿,必是顶天立地之辈,安儿,不管是否能成为灵战者,我张家男儿,走到哪儿,必然也是豪情万丈,义薄云天之辈,你有此心,为父甚慰”。
张父大笑着看着张安,右手随手一挥,张安顿感压力倍增,却也是无暇他顾,急忙盯着父亲右手中出现的长枪。
这是张安父亲的兵灵,碎狼,意为铲除西域恶狼。
张父随手一个枪花,便是一股寒芒透出,张安顿感冷意入体。
“杀气?”
张安有些茫然的喃喃道,这张安还是知道些许的,长年征战的人,或者手上背负了太多性命之人,其武器必然是被献血浸染无数次的。
死者,无论好坏,敌我,被斩杀,必然带有怨殆,这些怨殆会随之沾染兵器,形成了所谓的杀气。
当杀气累积到了一定层度,便会出现张父这种情况,杀气外漏。
“安儿,记住为父这把枪,如果你无法主动传承灵,你可以挑选一把类似的枪灵,为父必将所学倾囊相授”,张父看着张安,张安也抬头看着父亲,有些不解。
“父亲,灵难道还可以主动挑选吗?”这有些颠覆了张安的认知。
从以往张安了解到的来说,传承灵,属于是被动选择,而不是主动选择。
但父亲肯定不会欺骗自己,难道说灵真的可以自主选择,张安有些搞不明白。
张父没有回答张安,不在多言,只是随手一挥,碎狼再次消失,又让张安好些惊讶了一番。
张父再次从书房的一个暗格里面掏出了一个布裹,扔给了张安,并没有解释什么。
只是又再次回头看着窗外,轻声的说着,“出去吧,多陪陪月儿,这丫头,和你关系可是比我们这些父母还亲,临走前,和你母亲道个别,下午些,会有人来找你,跟着一同前去就行,一切听人安排即可”。
张父再次叹息了一声,却也是没再回头,“下午,我就不去了,这人啊,得服老,这人一老了,就见不得别离了”。
“出去吧”。
张安想了想,本想再多言几句,却是不知道说些什么,也只好做了个揖,转身关上房门,离开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