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有天大的理由,未婚生子,总不光彩,更何况这孩子或是云家骨肉,罪臣之后,遗祸无穷,宁远要宁青蓝将孩子丢掉,奈何宁青蓝执意不肯,还说:“爹放心,女儿非但不会被治罪,不久,还会风风光光的嫁入昭王府。”
宁远深知女儿聪明,仍旧半信半疑,一个云起满门抄斩,他可不想立马步云起的后尘,未婚生子,故意隐瞒,其罪更大,所以,他忧心忡忡:“你如何确定?世子才大婚,且新人成了死人,这个时候再行续娶,恐落人口实。”
他考量的是,秦谧同宁青蓝两情相悦并非什么秘密,才死了不想娶的娃娃亲,秦谧掉头马上再娶两情相悦的相好,就不怕坊间传得沸沸扬扬的杀妻罪名给落实了?
宁青蓝明白父亲的意思,淡淡一笑,胸有成竹:“本朝律法,未婚生子,男斩首,女为奴,这孩子是我与世子所生,我与世子为同一条船上的人,即便是为了自保,他也不会弃我于不顾,而皇上,又怎么舍得杀他呢。”
宁远挑挑眉,眼睛锃亮,这话说的没错,皇帝秦武膝下唯越王一子,还是个痴傻儿,所以秦武才想将秦谧过继为子,入主东宫,将来继承皇位,况秦谧文韬武略,深得秦武喜欢,秦武又怎么会自断香火呢,忽然,宁远佩服起女儿来,当然佩服也是心里暗自佩服,脸色还是阴沉,嘴上还是发狠:“无论怎样,你一个闺阁女儿闹出这种事,爹这颜面何存?”
莫说现在他在朝中赤手可热,即便是之前,他也是堂堂的尚书,同云起交往,已经是纡尊降贵,还不是因为彼此是同窗,而云起又常在御前行走,便宜打听机密之事,现在的他更是呼风唤雨,人前威风人后得意,自己的女儿不洁,不知满朝文武会以什么样的目光看待自己。
宁青蓝纵容淡定,抬手压了压鬓角,道:“爹该知道,当年的淮阴侯还曾受过胯下之辱呢,为了将来的风光,爹还怕忍这一时的委屈么,他日,等女儿母仪天下,爹也风光无限,即使现在,满朝文武非但不会对爹品头论足,说不定还阿谀奉承呢,因为你女儿生的可是秦氏后人,是未来的皇子!”
女儿的自信和笃定,安抚了宁远的情绪,只是他仍旧没完全放心,未婚生子是一方面,关键那孩子极有可能是云家骨肉,所谓斩草需除根,留下这个孩子,就是给自己留个仇人,结发云起的是他,是他变相害死了云家几十口人。
然,这孩子又或许是他权倾朝野的工具,女儿体弱,即便如愿嫁给秦谧,也未必能有生养,这孩子,完全可以让女儿母凭子贵。
所以,他左右不是,进退失据,焦头烂额,没想好策略,索性称病不上朝,也就不必面对满朝文武。
莫说满朝文武,现在街头巷尾妇孺皆知了,宁尚书的女儿同昭王世子未婚而生了孩子,这事,比之昭王世子妃烧死在新婚夜更让人们震惊并津津乐道,一天功夫传遍京城,云狐,更是知道的早,因为她随着那些乞丐街头乞讨,街上发生的事,乞丐们近水楼台当然最先得知。
彼时,云狐正嚼着一块干巴巴的馒头,听旁边老叫花子小叫花子一群叫花子吃着发霉的食物议论着宁青蓝和秦谧的事,她心底不起一点波澜,失去父母兄长的痛,已经覆盖了一切,秦谧之于她,听进耳朵,也只是这个名字熟悉而已,至少现在她暂时忘记了同秦谧的仇怨。
忽然,目光中闪现一双脚,那双脚穿着掐金嵌玉的短靴,顺着绣满腊梅的裙脚往上看,刚好对上苏玉妖笑意盈盈的眉眼,云狐倒吸一口凉气。
苏玉妖俯下身子薅住她的头发把她拎起,云狐痛得直咬牙,一拳打去,苏玉妖并不躲避,用手臂一搪,人家是会功夫的,云狐只觉手臂也痛得发麻,想踹过去,脚却给苏玉妖踩住,还使劲碾了碾,云狐又觉脚骨断裂般。
打不过,骂吧,搜肠刮肚,只会一句:“你这个贱人!”
苏玉妖还揪着她的头发呢,就这么拖着她走,云狐唯有去掰苏玉妖的手,力道不够,所以不敢往后挣,只能随着人家亦步亦趋。
那些只有一天交情的乞丐看热闹似的看着这一幕,没有一个出手相帮。
最后,苏玉妖把云狐拖到街边一驾用来租赁的马车前,把她按倒在车辕上,再俯身抓住她的腿一掀:“上去!”
接着,苏玉妖一跃也上了马车,并勒令车夫:“去百花楼。”
百花楼,云狐只觉这名字耳熟,忽然明白,大概这妖女要一雪前耻,报自己卖她的仇恨。
车夫见这情势不对,便问:“你们这是……”
苏玉妖从腰间的荷包里摸出一点银子丢给车夫:“少管闲事。”
车马租赁也是生意,更是街头生意,车夫接触过形形色色的人,见苏玉妖虽然一副娇媚的面孔,但身手敏捷,打眼即知是江湖人,车夫吓得再不言语,江湖人可招惹不起,挥鞭催马,直奔百花楼。
一路上云狐都给苏玉妖用一把匕首抵着心口,动不敢动,也不屑求饶,苏玉妖这种面相,眼角上吊,绝非心慈面善之辈。
不多时马车来到百花楼,苏玉妖押着云狐下了车,见百花楼有人迎出来,她就收了匕首,抓着云狐的手臂并喝令:“你敢跑,我就一掌劈死你,你还不知道吧,享誉江湖的谍门,个个是功夫高手,对付你这种小丫头片子,犹如对付一只蚂蚁。”
云狐不喊不叫,只道:“未必。”
苏玉妖冷笑下:“别跟我嘴上斗狠,等会儿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姐姐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只栽在你手里这么一次,还栽的这么耻辱,你敢卖了我,今天我就卖了你,且把你卖给一个又老又丑的老男人,咯咯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