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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纵相逢不相识

地中海的阳光和沙滩,奥林匹克的年轻和热情,南欧的丰盛和艳丽,西班牙热情的弗拉明戈舞,以及加泰罗尼亚人温暖的笑容,勾勒出一座美丽的城市——巴塞罗那。

走在宽阔的Rambla大街的人行道上,迎面吹来温润的海风,柔而不腻,吹面无寒,棕榈掩映的浮光掠影下,那些前尘旧事在眼前浮现——

“呐,弦一郎,有机会的话,我一定要去巴塞罗那!到Rambla大街上游荡,看街头表演,和真人雕像合影,然后一直走到街的尽头,去看歌伦布塔,在黄金海岸边沐浴地中海的阳光,还要吃大份的西班牙海鲜拌饭,穿上艳丽的红色喇叭裙学跳费拉明戈舞……”

巴塞罗那,我终于来了,而当初那个满怀想念,惺惺念要来这里的你,此时在哪里呢?

真田微眯着眼,深吸着饱含着地中海气息的空气,企图从中汲取有关曾经的回忆,然而留下的却是淡淡的疼痛。独自一个人,背着背包,走在Rambla大街上,看着道路两旁哥特风情老建筑,店铺鳞次栉比,彩色而炫目的时尚,透着西班牙的热情;街中部的街头艺人们忘情的表演,悠扬的曲调,漫妙的画风,然而当看到真人雕塑时,真田略略感到吃惊。在看惯了那些普通的雕塑后,见到这样的雕塑仍会受冲击。真田的吃惊被一阵闪光灯打断,刚刚与雕塑合影的少女脸上洋溢着欢喜的笑容,金色的长发在风中飘扬。这样的景象,让真田有片刻的微忡,如果是她的话,一定会笑得更加灿烂,心再次无可救药得微痛。

轻摇着头,将这样的画面印在心底,继续前行。这条街一直向东走到底,便可见金黄色的柔软沙滩,深沉的地中海,空气中渐渐得多了丝咸味。海边广场上那座高耸入云的塔便是哥伦布塔。哥伦布的塑像高立于此。

真田抬头,仰望着哥伦布的雕像,只见他抬头远望着茫茫的地中海,目光锐利而茫然,手指的方向像是那片神奇的土地。

“花舞,我终于看到了哥伦布,看到了他出发时的样子,也看到了你最想看的地中海……下次,一定带你一起来……”

当年哥伦布的出海口已经变成了巴塞罗那港一个深水码头。在吹着浪漫海风的海上RambledelMar浮桥畔,波浪般的曲线如相框般勾勒出巴塞罗那最浪漫的景象。长长的海岸线铺着一条别具一格的彩色石板人行路,与惹人心醉的蓝色海洋仅隔一条十几米宽浪漫迷人的金色沙滩。道路两旁种植着高大挺拔的棕榈树,翠绿的阔叶随风摇曳,仿佛向行人发出种种神秘的信息。真田凭海临风,眼前这一切均氤氲成一副淡淡的水墨画,画中透着说不尽的哀愁。恍然间,真田终于明白,为什么花舞喜欢巴塞罗那,因为这里到处洋溢着自由的气息,热情而绚丽的阳光,像极了她的笑容。

真田还知道了Ramble大街的另一个名字——流浪者大街。流浪,带着几分凄凉,又透着些许的自由与狂放。看着海浪轻浮的地中海,真田在想,自己其实也是一个流浪者。一个流浪在滚滚红尘之中的流浪者。没有了最爱的人,心便没有了归宿,唯有流浪!

花舞,我们一起回家……

或许这句话永远也不会有机会说出来,当自己选择相信流言而放弃信任的时候,便注定错过许多!打马过走旧时城郭,唯记忆留于心头,将那思念温了温,终暖不了冷了的心,离开了最爱的人的怀抱,自己的存活是否还有意义?叹息,转身,在夕阳中揉碎一地孤单,亲手将到手的幸福折磨得面目全非,那是怎样的一种痛楚,也许只有这呼啸而过的流年可以告诉真田答案。

沿着原路返回,途径广场的时候,因为遇到表演,而人群变得拥挤。真田默默得站在一边,谦和看着这一切,那些微笑和幸福与他无关,他,只是一个局外人。猛然间,黯淡的黑眸在那抹身影掠过时,有了光彩!

“花舞!”真田轻唤道,是她,真的是她!拨开人群,不顾一切向那身影追了过去!穿过拥挤的人群中,然而就在下一个转角,失去了那个身影。真田焦急得左右张望,在那里!马路的另一边!行动永远快过于行动,当大脑发出指令的时候,腿早已迈开了步子向着马路的另一边冲了过去!

“吱——”汽车紧急刹车的声音。

“嘭!”物体与地面接触的声音。

“喂……”司机的咒骂被射过来的两道犀利而冰冷的目光所震住,这、这样的眼神好可怕!

还好,凭借着自己超强的运动反射神经在接触的一瞬间跃起,倒地的翻滚,将冲击做了缓冲,再加上汽车的及时刹车。万幸的是只有手掌和胳膊有些撑伤!真田爬起来,丝毫不顾身上的擦伤,在路人惊奇的目光向马路对面跑了过去!只是左脚隐隐有钻心的疼痛传来,好像是扭到脚了!该死!偏偏在这个时候!刚刚还在咫尺的身影,现在却空空如也!

真田站在街头,握紧拳头,茫然得四顾,那个身影到哪里去了?花舞,你到哪里去了!看着从身边擦肩而过的人群,或行色匆匆,或悠然自得,只是没有她,在这茫茫人海中,在这滚滚红尘,自己终究是弄丢了她!垂眸,低头,在转身的刹那,却突然愣住,那个莹白的身影,黑色的长发,微翘的睫毛,精致的侧颜——

“花舞!”真田冲了过去,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纤细得不足盈盈一握!

女子抬眼看着他,微愣,随即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先生,您认错人了!”

“花、花舞……”真田看着眼前的女子,熟悉的眉眼,熟悉的笑容,可是心却为何感不到一丝温暖?

“您认错人了,我不是花舞!”女子说着抽出被真田握着的手,转身离去,背影绝决而坚定。

“花舞……”真田望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他不会认错,她就是自己惺惺念的人——凤宫花舞!可是为什么她却不认得自己!

真田站在街上,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已经隐去,只有她的背影,绝决而坚定的背影。那个身影离自己明明只是几步之遥,却似乎隔了一个世纪,她在世界的另一端,留给他的只有背影!那一瞬间的陌生和距离,让人害怕得想飞快得逃出去,永远躲在记忆的角落里翻看!

最俗套的电影结局是曾经相爱的两个人,在人海如潮的街头相遇,相拥,然后离别,平静而绝望。可是自己连最后的拥抱也没有资格拥有,她留下的只有指尖的那一丝温度,却一路滚烫,直直得烫进心里,痛不可抑,脑子里却一片空白,什么都无法思考,有水滴从脸庞滑落,一滴一滴……

真田终于明白,当他选择放手的时候,花舞选择的是坚守,而当他选择相爱的时候,花舞选择的是相忘!两个人距离真正的幸福永远只差一步,只是这一步,便从此咫尺天涯!当她转身的瞬间,他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支离破碎,他知道那段爱再也找不回来,那些幸福只能留在记忆,那个自己最爱的人再也回不来!

来不及说再见,你却已远离一光年!从此真田的生命中有一道不可承受的伤叫做凤宫花舞,哪怕是最轻的触碰也会痛彻骨髓……

原来这世上最惨烈的痛,是相逢不相识;最残忍的报复,是遗忘!

在下一个转角处,一抹洁白的身影一闪而入,弯下身,纤细的手指捂住嘴,晶莹的水滴大颗大颗得从眼中滑落。那些隐藏在许久的前,一片一片的泛滥开来。为什么还会相遇,明明已经说好忘记!为什么看到他受伤还会心痛,明明已经不再信爱!可是为什么还会哭泣……

一方白净的手帕出现在眼前,抬眼,“莲二……”

“想哭就哭吧!哭过之后擦干眼泪,不然,小家伙会担心的。”柳看着眼前这个这些年来拼命装做坚强的女子温柔得说道。

“谢谢你,莲二……”接过手帕,垂下眼眸,轻轻得擦去眼泪。

“为什么不相认呢?”柳问道。

“你……都看到了……”

“他扭伤脚了,”柳轻吐道,看到纤细的手指紧紧得抓紧手帕,“因为这样你才停下来的。既然相见,为什么又不相认呢?明明你还是关心他的,而且孩子不能一直没有父亲,花舞。”

“莲二,”花舞抬起头望着柳,“我们结婚吧!”

柳微愣,接着露出一抹浅笑,“你在说什么?”

“我们结婚吧,莲二!这……不一直是你希望的吗?”花舞轻声得说道。

“呵呵,”柳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如果是在昨天哪怕是一个小时前,你对我这句话,我会兴高采烈得抱着你去注册,但现在,我只有说对不起,花舞!”

“……原来,是我的自以是……”花舞垂下眼眸。

“不,花舞,”柳扶着她的肩说道,“我从来没有对你隐违过我的感情。只是你呢,你对我说出这样的话,是为了什么?为了报恩,还是为了让孩子有个爸爸?还是为了逃避弦一郎?”

柳见花舞不语,轻叹着,“花舞,我不需要你以报达的心态而回应我的感情。我要的是你和我对你一样的心!如果你不能给我,那么我情愿不要你的报恩!我柳莲二也有我的骄傲,这种报答式的爱情,我宁可不要!”柳轻轻得端起花舞的下额,让她正视着自己,“即使你没有嫁给我,我也会像孩子的爸爸一样照顾她,也会照顾你,即使我不爱你,即使你只是我的朋友,我也会这么做的!花舞,我要的是你真心得爱我,而不是报达与感动!”

“莲二……对不起……”花舞轻咬着下唇说道。

“呵呵,傻瓜!”柳宠爱得摸摸她的头,“其实我并没有那么伟大,我也在想,这样守在你身边,终有一天,你会爱上我,或是因为感动而接受我。但直到今天,我才知道自己也是个平凡的人,也想要一种平等的爱,自己的骄傲还是无法让自己接受自己爱的人心里爱着别人。所以我知道,我应该放手了!五年时间都无法打动你的心,这一次,我输得很惨!”

“莲二……”

“没事。或许以前我会心痛,但现在反而有一种坦然,与其将来三个人都痛苦,不如现在退出。本来这就是属于你们两个人的故事,而我从一开始就应该只是一个看客!”柳的脸上勾起一抹浅浅的笑容,茶色的眼睛十年如一日的温柔,只是这一切在花舞看来却有一种勾心的痛!

“莲二……为什么……你要这样,我不值得……”

“那你又为什么会对他那样呢?我认为他也不值得呢!”柳看花舞不语,轻笑,“爱情这种东西本来就没有为什么,爱了就是爱了。”

“只是,我真的害怕,我没有再继续爱他的勇气,也没有忘记他的勇气!失去过一次,就更害怕失去第二次,我……我果然很失败!”花舞轻咬着下唇,五年了,五年学会忘记他的一切,忘记曾经那些刻骨的爱,可是在看到他的那一瞬所有的伪装就被轻易的打碎,自己终究是忘不掉啊!忘不掉那些好,忘不掉那些伤!有些人一辈子无法去爱,有些人一辈子都无法去恨!

“现在的你和五年前不一样啊!五年前,你是一个人,而现在你是两个人!孩子,不能没有爸爸的!”

“孩子不能没有爸爸……”花舞抬起头,曾经那些画面映入眼前,是呀,孩子,现在自己不是一个人,还有孩子,自己不可以因为自己的一时怯弱而让孩子失去与父亲团聚的机会,只是……

“呐,莲二,我想让他自己去选择,选择他要不要认那个爸爸!”花舞望着柳说道。

“呵呵,如果他不认呢?”

“那我也不认!”

“如果他认我呢?”

“那我就嫁给你!”

“呵呵,那我要去好好贿赂他了!”

“那就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我儿子很聪明的!”

“是呀,是非常聪明!所以他一定会找到适合他的爸爸的!这样的话,今天是不是要给他讲讲皇帝的故事?”

“你来讲了!”

“这应该是妈妈应该做的事!”

“这是给你个表现的机会!”

夕阳将两个人的身影拉长。柳第一次感到他们之间的谈话可以这样轻松,可以不用去猜她那个表情下的弦外之音,不用为她的某一个笑容,某一句暗示而兴奋不已,原来成全有时候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五年时间学会怎样去爱,算不算长呢?柳不知道,但他知道原来这世界大部分人不够聪明,对着自己爱的人,宠溺到奋不顾身,而对爱着自己的伤到不知分寸。只是,也许正是这样环环相扣,才有死结,但只要一个人放手了,这个结便开了,也许并不是那么难。

柳还知道,有些人注定是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轮回之中,烟雨般的惆怅已成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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