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秀林幽,青寸山以“幽”闻名于世,环峙峰峦,错落溪谷,通幽山道,皆掩映在一片苍翠中,处处清净。虽到了初冬,些许的木叶变黄凋落,但也是满山青翠的点缀。
清早,山中的清冽的雾是被打碎的明澈的雨,通幽小道,青石板上还湿漉,绿苔撒点点青钱,山道旁便是幽谷。
路上穿着漂亮红袄的小姑娘打着哈切,喝了满肚子的清凉,手指掸去眼角的泪水,砸吧着嘴,早上粥吃的太没滋味了,再过段时间师父就给放假了,回家让爹爹做肉吃,想到这婵娟咽了口水,有了精神,伸手紧紧背上的小小竹篓,里面的药材还带着新泥。
天还是早的,山色也不过是刚醒的样子,山路上只闻晨鸟鸣。
“三月里来桃花红,一脚跳进桃花房。
四月里来杏花香,一脚跳进杏花房。
......”
只见婵娟小姑娘嘴里念着歌谣,蹦蹦跳跳在山道的石阶上,玩的开心极了。深山小径间,姑娘的笑语。
“婵娟姑娘,早啊!”从山道走下的茶农,背后竹篓里的冬笋还沾着露水,茶农笑着给小姑娘打招呼。
“啊!”婵娟没注意有来人,被吓了一跳,脚下停住,羞红脸:“伯伯早。”
茶农卸下竹篓,从中拿出几颗冬笋,塞进小姑娘背后的小篓中说道:“婵娟拿回去跟先生一起尝尝吧!”
“哦!”婵娟连忙向茶农道了谢,看着茶农拄着竹杖顺着山间的石板路蜿蜒而下的背影。
婵娟手抓着肩上的背带,心想着晚上撺掇师父做冬笋回锅肉,想着小姑娘又咽了口口水,面有喜色,脚步又轻快了。
白猿山庄坐落青寸山四季峰下,毗邻涛涛江水,是真正依山傍水的好地方。
白猿山庄竹门紧闭,婵娟轻叩山门,许久,竹门轻开,门后一只白猴扑在了婵娟的怀里,眼神灵动,吱吱的叫着,似兴奋的孩子。
婵娟笑逐颜开,与白猴玩闹一阵,从竹篓里掏出两颗山里摘来的野果,白猴两爪抓耳挠腮,蹦跳着接过果子,她笑着看它津津有味吃着果子。
“婵娟!”
群山间回响老人的声音,如若曹相安在此地定会震惊,这举重若轻的传音功夫,定是内力极深之人。
婵娟小猫似的惊了一跳,师父又叫她了,白猴也胡乱的挠着毛茸茸的脑袋,一张红脸,像犯了错的淘气孩子,机灵的眼睛顺着指缝向外打量,似在偷瞧那老头在哪。
婵娟哎呦一声,拍打了白猴的脑袋,怪它耽误自己,白猴委屈吱吱叫了一声。
婵娟背好竹篓小跑的进了山门,白猴抬起前爪站了起来,两条短腿倒腾着,忙活半天关上了山门。
四季峰瀑布飞泻,溪水流淌,几只白猴的身影在树枝间腾挪跳跃,嘻戏打闹,翠林幽谷间只闻猿啼声。
给婵娟开门的那只白猴上窜下跳到一处树枝间,盘坐在树上,果子就抱在怀里,爪子搔着耳朵,呲牙咧嘴,乐不可支。没过一会又几只猴儿来了,跟它抢起了果子,争得好不热闹,山上的猴儿都来看热闹,一颗山果,竟惹的满山的猴儿热闹起来。
“静!”老人的声音声若洪钟。
漫山猿啼落声,猴群四散,很快消失在群林间,余留下来炸了毛的最开始的那只白猴委屈的小口咬着被抢烂的果子。
“师父,路上我遇到陈伯,他送了我几颗新鲜的冬笋。”婵娟一边从竹篓里将药材取出,一边向躺在藤椅上懒洋洋喝茶的老人说道。
老人嗯了一声,婵娟瞧着师父,心里觉得委屈,她父亲送她来山庄拜师前说师父是山里的老神仙,结果老神仙就天天偷懒,什么活都让她一个小姑娘干,最可恶还不给肉吃。
老人瞧着泉眼边洗药材的小姑娘,心事都挂在了脸上,笑着摇摇头。
“婵娟。”
“诶!”婵娟赶紧的答应一声。
“先把冬笋洗了。”老人捋着颔下的胡须:“中午炒了吃。”
婵娟兴奋的答应,手上干活更加卖力了。老人瞧见觉得好笑,小孩子就是这么容易糊弄。
午后,婵娟坐在小马扎上幸福的糊撸着自己的小肚子,老人端起茶壶长饮一口茶水,解解油腻,村里老王送来的腊肉怎这般的肥,老人暗付山庄的猴子太吵了,改明儿给老王送些猴肉去。
“婵娟洗碗了!”他又舒服的躺进藤椅。
婵娟哦了一声,看见盘子里的剩菜还多,一小姑娘一老人又能吃多少。
“师父。”婵娟小声的唤了一声。
“怎么了。”老人挪了挪身子。
“后院里的那个伤者好久没吃饭了吧。”
老人皱眉坐起,婵娟没提,他都差点忘了这茬,暗叹老了老了,有违医德啊!
“去灶上把菜热热,给伤者送去。”说完老人又躺了回去。
婵娟忙活半天,端着漆木饭盒来到后院。
房间里没有一点声音,婵娟不由心想,那伤者不会死了吧,她不由得联想起和师父一起救治伤员时血肉模糊得惨样,自己吓自己,小脸怕得苍白。
她附耳在竹门上,屋内还是没有一点声响,又顺着门缝往里窥视,屋内昏暗瞧不真切,心头更加惶恐,天知道她这么小得胆子,将来如何做医师。
婵娟轻叩竹门,没有反应,心有退意,但一想到回去师父肯定又责骂自己,一咬牙一跺脚,下了决心,闭着眼,推门跳进了屋里。
紧闭双眼呆在那半天,琼鼻耸动,没有臭味,婵娟缓缓睁开眼睛,床榻上的身影一动不动。
“公......公子!”婵娟轻声唤道。
哐当一声,响在婵娟身后,“啊!”小姑娘受了惊吓,下意识的将手里的东西扔了出去。
吱吱叫声,闯进屋内的猴儿被菜汤淋头委屈极了,狠狠瞪了婵娟一眼,似这辈子都不会原谅她,跑了出去。
婵娟看着满地的饭菜慌了神,手忙脚乱的收拾,都忘了床榻上的伤者,口中碎碎念着,师父肯定又要骂她了。
一只手搭在了婵娟的肩上,一道凉气从她头顶一路贯到尾巴骨。
“啊!”
曹相安被尖叫声扰的更加的心烦。
“闭嘴!”他不由得朝小姑娘吼了一声,他感觉任由着她,她能喊上一天。
婵娟一双大眼睛噙着眼泪惊恐的看着眼前面容苍白的少年。
曹相安看的直皱眉:“赶紧出去!”
“对……对不起!”婵娟吓坏了,胡乱收拾起饭盒,像受惊的兔子般一溜逃了出去。
曹相安打开房门,山风灌进房间,他不由打了个喷嚏,自从六年前习练内功以来,再没有受过凉,曹相安心头凄凉,惨然一笑,六年不分昼夜的苦练付之东流,自己真的又成了普通人,好一个人世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