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华夏内有军阀割据,外有列强环伺。内忧外患,水深火热。
陆影棠奉父命领兵上止山剿匪。
这止山的土匪一家子姓陈,据说是五行缺水。老大叫陈海,老二陈江,老三陈池。
他们是不是五行缺水,陆影棠不知道,但她老觉得他们五行缺的水都进了他们的脑子。
这不,离得远远儿的陆影棠就瞧见了止山土匪的寨门张灯结彩,一派喜气。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在办喜事儿,防守懈怠。
陆影棠在心里叹了一声,这止山的土匪办喜事也不会挑个好日子。不过,倒也便宜了他们这帮剿匪的。
从下令攻寨到陆影棠领着副官和亲兵进寨不过两刻钟。
这也是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才有如此速度。
陆影棠想起来此之前陆礼与她说的话,下马踹门进了一间屋子。
甫一进门,就见着一杆黑洞洞的枪口指着她。
陆影棠并不畏惧,她有些嚣张的笑着:“大当家,这不大好吧。”边说,边举起自己手里的枪。
“大家都是老熟人了,想必大当家也知道我这个人不怕死,左右能拉上你这山寨陪葬,我不亏。”
这一番话说得比土匪还土匪。
陈海心里顿时升起一股无名火可又见着她身后扛枪的副官,知道不敌。他长长的吐了口气,压低了枪口,“陆小姐,我这大喜的日子,怎的就招着你们大帅府了?”
陆影棠也放下枪,敛了面上嚣张的笑,神色淡漠。“倒不是招着我督军府了,是你们劫了不该劫的人。”
“我们劫了谁是不该劫的了?”陈海只觉得是那劳什子督军府瞧他们不顺眼了寻个由头折腾他们呢。
“一个细皮嫩肉,娇生惯养,肤白貌美的……”
话听到这儿,陈海脸色黑了黑。不至于吧,他刚抢的压寨夫人。
“……少爷。”陆影棠笑着把话说完。陈海的脸色更黑了些。
什么玩意儿?那娘们儿真是个男的?
他们在前面对峙,顾从安在后面磨了许久的绳子,好不容易磨断了。刚走出来就听见陆影棠对陈海说的最后一句话。
顾从安寻了物什藏身,省得陈海恼羞成怒把他给崩了。他探出头去“大当家,在下与你说过多回,在下乃男儿身。”说完,就把头缩了回去。
陈海本来就气,这一番话简直是火上浇油,陈海顿时火冒三丈。一回头又不见人影,更是气愤。
一声枪响如平地惊雷在几人耳边响起。
方才陆影棠在与陈海说话,那陈江只见副官举着枪,便以为他们挟持了陈海。绕到门边,想放冷枪解决了陆影棠。刚举起枪,没来得及扣动扳机就被副官发现,一颗子弹穿颅而过,倒地毙命。
此事一出,副官卸了弹壳就举枪戒备门外。将想往这里冲的人一一击毙。
出了人命,此事是不能善了了。陆影棠举枪,朝天开了两枪。守在门外的亲兵闻声而动,迅速控制了寨内土匪。
陈海见二弟身亡,登时恶胆向边生。连开两枪打在陆影棠脚边,且打且退,想把顾从安揪出来做人质。
他想得极有道理,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陆影棠领兵是为赎顾从安而来。只要挟持了顾从安,就不愁无法全身而退。
但想归想,做不做得成便是另一回事了。
陈海脚步一退,陆影棠就察觉了他的意图。她也不躲避打在自己脚边的子弹,只要陈海还想活,就断然不敢把她怎么着。她举起枪就扣扳机。
陈海也是反应极快,一矮身子堪堪避了过去。他只顾着戒备前面的陆影棠,身后便疏忽了。
顾从安从他藏身之处露出身形,抬腿便踹在了陈海屁股上。陈海想不到他敢背后偷袭,一时不防,竟是被踹了个大马趴。
此事当真是令人出乎意料。
陆影棠抓住机会开枪,将陈海击毙于此。她走上前,捡起陈海的枪。扫了一眼顾从安,便走了出去。
陆影棠站到门口,副官在她身后,仍举着枪,护她周全。
陆影棠高声道:“枪支,马匹,钱财,粮草带走!余下的点了!”
亲兵从各处应是。
一盏茶功夫,有亲兵附到她耳边说是清点尸体时发现少了陈池和少部分土匪。
陆影棠点头,只道:“穷寇莫追。”
止山的林子那些土匪熟得很,进了林子他们是如鱼得水。督军府的正规军很难寻到他们的踪迹。
寨子内火光漫天,陆影棠点了一队人留下看着不让火势蔓延到山上。便领着大部队退到了寨门外,陆影棠才与顾从安说了句话“顾少爷可会骑马?”
顾从安这会儿已经脱了喜服,身上只剩了一件白色衬衣,一条西装裤。
火光映照之下,顾从安耳尖微红也不太看得出来,“说来惭愧,在下不会。”
陆影棠应了一声。
“阿洛。”她叫副官。“你替顾少爷牵马。”
轩洛应是。牵马到顾从安身边,扶他上了马便替他牵着。
陆影棠翻身上马,打马而行。速度不急不缓,轩洛牵着马刚好能跟在她身后不远处。
离城门还有些距离,顾家的管家齐秦便带着下人在汽车旁截住了陆影棠一行人。
陆影棠住马,后面的队伍也渐渐的停了下来。她挥手,轩洛便牵马上前。
见顾从安还算齐整,齐秦松了口气,他上前一步“少爷安好?”
顾从安借着轩洛的手下马,对齐秦点头,“尚安。”
齐秦从身后的人手里接过披风,递给顾从安。
将自家少爷安顿好后。齐秦才转向陆影棠,浅鞠了一躬:“多谢陆小姐。”
可陆影棠并不答话,她端坐于马上,似笑非笑的盯着他。
齐秦顶着她的视线,竟感到一丝寒意。思虑过后,再次开口:“多谢少帅。”
顾从安闻言一惊,他回过头,仔仔细细地端详了一阵这位星城的女少帅,眉目之间依稀有些熟悉。但毕竟天色已晚,实在看不太清。
四周除了顾从安,没人对这称呼感到惊讶。
轩洛和她的亲兵早已认定她是少帅,而顾家在星城扎根已久,自是早早听闻过少帅之名。也就是顾从安留洋读书四年才不知道他眼前这位就是星城大名鼎鼎的少帅。
陆影棠这才收起了面上的似笑非笑,点了点头。“齐管家日后开口,须得好好斟酌一番。”
那顾家是旧贵族,以为女儿家三寸金莲,相夫教子,贤良淑德才是正道。很是不解甚至有些看不上陆礼竟将女儿放在军营,还要让陆影棠做下一任督军的做法。故而顾家上下从未对陆影棠称过一声“少帅。”
若是顾家没求到她头上也就罢了,这回顾家有求于她,她便要趁此机会让顾家口口声声称她“少帅。”
陆影棠带人将顾从安从土匪窝里救了出来,于顾家是大恩。顾家大太太颜云之前也说过了,若陆影棠逼得紧,认她一句少帅也无妨。至此,齐秦也只得点头应是。
话音落地,四周静谧无声。陆影棠微抬了一下下巴。轩洛翻身上马。意思明显的让顾家的人让路。
齐秦又对她鞠了一躬,回身准备上车。他还没拉开车门,居然见顾从安走到陆影棠马前,抬头看着她。
陆影棠低头,这才真正看清了顾从安的相貌。竟有些眼熟。
“顾少爷还有何事?”她饶有兴趣地微弯了身子。
“未曾请教少帅大名。”他说,“我名顾钧,字如晦。”
陆影棠一愣,这意思是互报家门?她琢磨了一下,没琢磨明白顾从安是什么意思。也就不大纠结了。“陆影棠,字……在水。”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在水?”顾从安微怔,又往后退了一步,仰着头细细端详她的眉眼,“好字。”
是了,她是陆家的姑娘。
在水……好久不见。
他又说:“少帅大恩,何以为报?”
陆影棠又开始琢磨,这顾家少爷究竟是个什么意思?那顾家上下不都是很不齿她这少帅的么?这位少爷一口一个“少帅。”真是把她弄糊涂了。
“随少爷心意便是。”意思是你看着办吧,爱咋咋地。
明白过来陆影棠的意思,顾从安乐了。她好像没怎么变,还是那么有意思。
他留洋时看国内的报纸,昔日的同窗与好友也都提过星城大帅府的女少帅。他依着纸上的描述也想像过这位少帅的样子,而今见着了,纸上的描述便鲜活起来。他对这位少帅确实有些钦佩之情。女子之身,少帅之尊,还得了百姓认可。
但顾从安断没想到,在水就是这位女少帅。
国人思想大多仍是迂腐,陆影棠成为少帅可以说是冒天下之大不韪。想必是顶着极大的压力的。可她还是成了名正言顺的少帅。
如今见着了,顾从安也稍许明白了在水何以为少帅。在水是巾帼,很有些英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