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笑了笑,说道:“咱说句不敬的话,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咱们这当今圣上,就爱斗这小玩意,能进献一只极品蟋蟀,那升官发财不在话下的。现在这大宁,那是人人捉蟋蟀,人人斗蟋蟀啊,你说这小虫子,它能不水涨船高吗?”
徐固听着点了点头,说道:“陈掌柜说的对,就是这个理。”
说着,徐固伸手从怀里掏出了放蟋蟀的竹筒,放到了桌子上。
“今天我正好收了个蟋蟀,想请陈掌柜帮我看看怎么样。”
陈掌柜这才明白,原来眼前这位公子是来卖蟋蟀的,刚才其实是在探自己的老底。
不过他可不会因此就怠慢了徐固,因为看徐固自信满满的样子,手上似乎真的有好东西。
“好,既然徐公子说了,那我就帮您看看。”
说罢,陈掌柜从一边的架子上取下了一个小瓦盆,放到桌子上。
温陵盛产大蟋蟀,一般都养在瓦盆中,蟋蟀活的舒心,人们也好观赏玩乐。
他又拿起桌子上的竹筒,小心翼翼地打开,让里面的蟋蟀爬进了瓦盆。
蟋蟀很活泼,刚到瓦盆里就转起了圈子,陈掌柜端起罐子,仔细端详着。
这只蟋蟀三寸半长,浑身青黑,触须黑粗,外观看起来非常漂亮。
这样的蟋蟀,如果是放一个月前,百虫馆里也有,甚至比他更好的都有。
即使是这个季节,往年这样的蟋蟀也是不缺的。
但是,今年却不一样,蟋蟀太缺了。
一来农户们抓到的好蟋蟀大多都交给官府了,收上来的本就比以往年少多了。
二来这斗蟋蟀之风传遍大宁,蟋蟀还没到店里,达官贵人们的招呼就到了。
以至于,现在这百虫馆里,只剩下了几只二品蟋蟀充龙头。
就这样,要不是看徐固翩翩然好像大家公子,陈掌柜还不把这蟋蟀拿出来给他看呢。
“这蟋蟀是不错,可惜啊,斗线颜色不正,眼睛颜色不黑,牙也不够大,相貌平平啊。”
这蟋蟀虽好,但杀价还是要杀的。
“哈哈,陈掌柜好眼力,既然如此,我也不献丑了,今天就先告辞了,蟋蟀回头再来买。”
徐固知道陈掌柜的想法,站起来就要接过瓦盆。
“别啊,这蟋蟀还是很好的,一品,绝对一品。”陈掌柜知道徐固看穿了自己的想法,赶紧说道。
“既然好那就行,其实不瞒掌柜说,小弟是路过贵宝地,身上盘缠用尽了,想把这蟋蟀盘出去,换点路费才来的。”徐固叹着气说道。
“那徐兄弟你来这里可是来对了,我们百虫馆那绝对是童叟无欺。”陈掌柜放下了手上的瓦罐,自夸道。
“我对价钱倒是不在意,只是一定要找个识货之人,要不然,我肯定是不会卖的。”徐固认真说道。
不过是只一品蟋蟀,哪里还要什么识货之人,好像什么奇珍异宝一样。
什么是识货之人,当然是价格越高越识货了,陈掌柜明白这个道理。
“徐兄弟,我敢说,在这温陵府,我百虫馆虽然不是最大的,但我们这眼力绝对数一数二,你来了这里,就绝对不会后悔。”
徐固点了点头,说道:“我当然是相信陈老哥的,就是不知道,陈老哥到底能不能看上我这只蟋蟀。”
陈掌柜看了眼桌子上的蟋蟀,思考了一下,咬牙说道,“八十两!这只蟋蟀我出八十两。徐兄弟看样子也是懂蟋蟀的人,这样的蟋蟀往年什么价位你也知道,我出这个价钱,那是往年的四倍,绝对公道。”
“今年和往年是不一样,往年陈老哥这店里肯定是要有虫王镇店的吧?今年别说虫王了,蟹壳青都能做前锋了,可见今年好虫难寻啊。”
徐固对八十两的价格不满意。
“徐兄弟,话不能这么说,今年确实是好虫难寻,但这蟋蟀再怎么说,也不过是个玩意儿,再贵能到哪去?太贵了就没人买了。不过,我是好虫之人,这蟋蟀,我愿意再加十两。”
“才加十两太不爽利,加二十两我就卖了。”徐固说道。
陈掌柜做出一副痛心的样子,说道,“一百两就一百两,就当是咱俩结个善缘吧。”
“好,陈掌柜,以后再有了好蟋蟀,我还会再来找你的。”徐固说道。
陈掌柜一听,眼睛一亮,赶紧说道:“徐兄弟尽管来找我,我保证不让你吃亏。”
两人边谈着,边钱货两讫。
等徐固一走,陈掌柜脸上哪还有刚才的肉痛之色,满脸狂喜,招手示意着一边的店小二,“赶紧准备个好罐子,装好蟋蟀,咱们去李主簿府上。”
出了店门,徐固打算先找家卖文房四宝的店铺,买点纸墨,给家里寄封家书。
现在他虽然有些钱了,但是还不能立刻回家。
他必须搞清楚杨洪是真的反贼,还是被诬陷的。
如果是被诬陷的,他曾经答应过要教天舍地舍东西,就一定要履行。
如果杨洪真是反贼,徐固就只能食言了,要想别的办法来补全天舍地舍的身体亏空。
“掌柜的,笔墨纸砚,全来一套,不要超过三两。”徐固路边随便找了家店铺就进去。
“行,客官,我来介绍,你来挑。”掌柜的说道。
徐固挑好了文具,又问店家借了张桌子,就写起了家书。
家书刚写到一半,就又有一人进来了。
“店家,你这里有黄纸卖吗?”来人问道。
哪有到文具店买黄纸的,莫不是挑事的?徐固抬头看了一眼。
来人面色平和,不像挑事的。
老板也面色如常,说道:“这几天,都有好几拨人来问了,要卖黄纸朱砂,就去冥器店里买,我这里是卖文房四宝的。”
“这要是能买着,我用得着这样病急乱投医吗。”来人说道。
“这都多长时间了,赵员外府上的妖怪还没抓着?”店家好奇问道。
“可不是吗,妖怪抓不着,这符纸倒贴的满府都是,你说,这不会是个野道士,专门骗钱的吧?”来人发着牢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