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诚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一片树林里,四周是鸦雀无声,除了偶尔的风吹过枯枝,发出一阵抖动外,这里再也没有任何生机。
“跟第一次被林别仙带来的感觉差不多啊。”易诚爬起身来,拍拍身上的灰。初来到尘天界的时候易诚是在一片竹林里,光着身子,这次是在一片死林里,衣服倒是还在。
穿过交叉的树枝能看到不远处有座楼,比起青云楼来矮了许多。易诚径直走到了楼前,楼前竖着一块石碑,碑上刻“归云楼”。站在石碑旁朝着自己刚刚过来的那边死林往去,易诚能想象出以前这儿的模样。
这里是青云楼八座楼中最西边的一座,八座楼均处于树林之中,归云楼却更为奇特。大门面对着一片树林,碑前还有一滩小池。背后却是断崖,崖底是湍急的河水。夕阳落下的时候,归云楼是它经过的最后一站,橘红色的光芒映在归云楼上,群鸟匆匆赶回树林,而结束修炼的弟子也纷纷涌入楼内。
“可惜啊,好好的归云楼成了现在这诡云楼。”易诚在石碑上轻轻拍了一下,朝着诡云楼的大门走去。
诡云楼的大门紧闭,易诚抬手敲了敲门,没有丝毫的反应。“诡云楼主!我是新入门的弟子易诚!被分配到了诡云楼!还请让我进去!”易诚连续大声叫喊了三次,四周回应他的依旧只有偶然刮过的风声。
“吱嘎!”就在易诚思索着今天是不是又要睡地上的时候,诡云楼的大门打开了。
易诚试探性的往里面望去,入眼的只有一片黑色。深吸一口气,易诚还是决定进去看看。
进入诡云楼后,并没有想象中的凉气,门也没有突然关上,除了有点黑,易诚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适的地方。“看来,电视剧里全是唬人的嘛。”易诚边想着边尝试摸索起来,眼睛已经慢慢适应了黑暗,易诚发现周围空荡荡的,除了正中间的楼梯,这儿什么都没有。
“上去看看。”易诚顺着楼梯向上走去,每一脚落下都能留下深深的脚印,易诚不敢太过用力。一是害怕声音太大会有什么危险,一是担心扬起的灰尘。
走到二楼,依旧是一片黑暗,不过易诚发现二楼里零零散散的分布着几张圆桌,可能是以前为了吃饭或者会客而放置的吧?三楼到五楼都和二楼的情况差不多,零零散散的几张桌子,除此之外就是一片黑暗。
“来九楼。”猛地一个声音出现,易诚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踩空摔下去。易诚稳了稳身子,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快速跑到了九楼。
一踏入九楼,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两排整整齐齐的蜡烛分列在两边,每一个烛台上都刻着一个名字。“莫非这就是所谓的长生灯?”易诚看着两排蜡烛,心中变得沉重了起来。
会不会有一天,自己也变成这其中的一个呢?
蜡烛的尽头,有一个人背着手站在窗边。略显瘦削的身体被一身暗红色长袍挡住,压在长袍上的是一头白丝,白丝的尽处被一个金色缎带绑住,长长的一缕直到脚踝处。
腰间卸挂着一把长剑,易诚目测剑得有个两米左右,长长的剑身一直向后延伸到脚踝,远远看去似乎和白丝正好齐平。
“你是新入门的弟子么?我是何问云。”传来的声音极其平淡,宛若一滩死水。
“见过楼主,我叫易诚。”易诚还是微微鞠了一躬。
“嗯。”一声之后,周围又陷入了沉默,易诚不直到自己该不该主动搭话,“你住十一楼。”说完,便是再没有其他,易诚又站了一会,对着背影行了个礼,便转身顺着楼梯向上而去。
走到十一楼,易诚发现这儿也是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这怎么住?不说吃喝,拉撒怎么办?”易诚彻底懵圈了,空荡荡的,难道又睡地板么?
也行吧,起码没露天,好过修仙大会那几天。
就在易诚准备找个角落坐下来的时候,一张符纸飘到了眼前,易诚定睛一看,上面是一行公正却有些娟秀的小字:滴一滴血到符纸上。易诚不明就以,将手指弄破,滴了一滴血到符纸上。血瞬间没入了符纸之中,周围的环境终于也出现了变化。
黑暗的环境变得明亮,脚下地板延伸出去竟成了一片绿草地,原本窗户的位置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出现了河水和树林。易诚惊呆了,这和江山云的房间基本相差无几,除了没有木屋和矮山,其他的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易诚手中的符纸变成了一张字条:“这是江上云让我带给你的见面礼,好好休息,过几天我会来找你。——何问云”
易诚将字条收好,心里有一丝感动,江上云准备居然如此周到。可是,还是没床啊!
“你觉得怎么样?”
“一般”
“他可是林别仙选中的。”
“不过如此”
“你不测试一下他的功法和武技?”
“不急”
“对九转体都没兴趣?”
“没
“你对他不好奇么?”
“你话很多”
“嘿嘿,我们现在是一个战线的,除了你我没相信的人,所以就跟你多唠几句咯。”
“哼”
“好好教他。”
“知道。”
这是一段不会被第三个人知晓的对话,是两个人保守的最深的秘密。
易诚进入诡云楼已经一周了,青云楼的人并不知道有易诚这样一个人,他们还是过着平凡普通的每一天。而易诚,过得一点都不平凡。余老头给的刀十分顺手,易诚越砍越来劲,这一周里,他是成功的砍了上百棵树。
不过易诚现在看着满地的木头有点发懵,他只会砍树并不知道怎么造房子,这一周风餐露宿的,易诚觉得自己现在是个活脱脱的野人。身上的衣服又变得破烂不堪,再这样下去可能又要变成十八禁的画面了。
“来九楼。”何问云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带着不容置疑的情感。易诚连忙收起手中的刀,跑去了九楼。
九楼还是一如既往,两排烛光无声的跃动,何问云依旧站在窗边,留给易诚一个背影。“楼主。”易诚行了礼打了个招呼,何问云没有回答他,两个人静静的站了很久。
“江上云说,诡云楼只有你这一个弟子,我可以收你为直传弟子或真传弟子,不知道你怎么想?”何问云率先打破了沉默,只是他的语气里还是没有任何情感的波动,好像是一具傀儡那样的生硬。
“直传弟子和真传弟子的差别在哪里?”易诚没有着急做出决定,他需要了解清楚。
“直传弟子是由我直接传授你技艺,传授的是青云楼的功法和武技以及术法,而真传弟子则是我将我毕生所学都教授给你。”
易诚听完之后仅仅是思考了一瞬,就做出了决定:“我要做真传弟子。”
何问云的身体微乎其微的抖动了一下,他并没有想到易诚会做出这个决定,凡是听说关于诡云楼的传闻的人都选择了直传弟子,就像之前那些人那样。
林别仙的弟子么?看来是逃不过了啊!
“嗯,那既然你做出了选择,我自然会倾力教授。”何问云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但似乎是认命了一般,“去十二楼洗个澡换身衣服吧,你身上实在太臭了。十二楼最里面的房间有真传弟子服,穿着那个到楼外等我。”说完何问云不再出声。
易诚对着何问云的背影又是行了个礼,转身朝着十二楼走去。何问云对着窗外,窗外的风景一览无余,是成片的树林,偶尔会掠过一两只鸟。何问云对着窗外站了已经快十年了,窗外的风景十年来没有任何的改变,在身后跟自己打招呼的人却已经换了一批又一批。
“林别仙啊林别仙,这究竟是你布的局呢还是命中注定呢?”
没有人回答何问云,他也还是直直的站在窗边,一直不动。
易诚仔细想了一下,自己上次洗澡还是在林中别苑的时候,都已经过去了半个月了,自己身上的味道着实是无法细说。易诚按照何问云说的,在十二楼找到了最里面的房间,门并没有上锁,门把处依旧是累着厚厚的一层灰。易诚轻轻将门推开,引得桌上的蜡烛一阵摇曳。一旁的衣架上挂着一身长袍,房间里实在太过昏暗,易诚看不大清,直接将衣服穿好,向着一楼走去。
走到楼外,被一缕阳光照在脸上,易诚居然觉得有些不习惯。稍微习惯了一会后,环顾了一下四周,依旧和自己当初来的时候一样,寂静,毫无生机。低头看了一眼衣服,亮青色的长袍,胸口绣着洁白的云朵,裤子和鞋子都是白色,显得特别的清新淡雅。
“跟我来吧。”何问云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旁边,易诚连忙回过头去,看到的却依旧是个背影,只能匆忙跟上何问云的脚步。何问云带着易诚走到了断崖边,崖间呼啸的风声像是野兽的死后那般刺耳。
“跳下去。”何问云的声音,比崖间的风声更加的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