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只得半拖半架地拉着袭人往外走去。跌跌撞撞地,也顾不得害怕了,只想着赶紧把人弄回去再说。好在刚出园子就碰到了怡红院里找袭人的小丫环四儿、晏月两人。四人就轮流着将袭人抬到了院子里。将袭人抬到她自个的床上,晴雯抬手一摸,额头依然滚烫地吓人。
晴雯咬咬牙道:“这事(指找到袭人事)迟早得跟太太报告。袭人现在这样,不如我连这事带请医生一并回了太太。”众人只有同意得份。
晴雯小跑着去了王夫人院中,跪着将袭人的情形给王夫人一一回了。王夫人道:“正好请了大夫刚给宝玉瞧完,你来得也凑巧,就让这位大夫再跟你走一趟吧。”毕竟袭人是王夫人器重的人,也算是王夫人放在宝玉身边的眼线,也不想就此丢了去。再说,也算是这袭人命大。刚刚好有位医生给宝玉看过,正写方子给王夫人呢。
那大夫随着晴雯往怡红院走去。许是因为屋子里暖和的缘故,袭人已经醒转过来。只是脸色依然不好。大夫细细地给袭人把了脉,又瞧了瞧脸色。未免有些心里暗惊。但想想大户人家这样的事也多了。于是对晴雯道:“受了较重的风寒,我开些发汗的方子好好发发汗就好。”随即坐在桌前写了方子,又交待了煎服的方法方去了。
晴雯又好生把大夫送回到王夫人院中。待得晴雯出了院子,那大夫方对王夫人道:“敢问夫人刚刚瞧病得那位可是府上的姨娘?”其实大夫也觉得只怕不是,因为服饰并打扮并不象是已婚夫人。
王夫人一听此话,哪里还能不明白大夫怕是话里有话。忙道:“可是有什么不妥当?这里的人都信得过去,先生请尽管直言!”
那大夫道:“如此,恕我不敬。刚刚那位已有两个月的身子了。幸亏素日里身子还算强壮,不然只怕这会早没了。”
听得此话,犹如一记闷雷在王夫人头上炸响。真正是:屋漏偏逢连阴雨啊,这可如何是好?
“当真?”王夫人犹如梦中,也只是下意识地问道。
“千真万确!小可擅长的本就是妇科,若连这个也不准。夫人尽可找人砸了老夫的医馆。”那大夫也是个自负的,医术受到质疑,自然是有些生气。
王夫人忙道:“先生休怪,是我失礼了。不过一时没有想到,和先生确认一下罢了。”那大夫才脸色稍霁。
王夫人又问了一些注意事项,并这次晕厥要不要紧等一些事项。才着小厮好生送了先生出去。
宝玉尚且魔怔着,这袭人又弄出这么一出。这可如何是好?王夫人一时头痛得都想不如自己出晕过去算了。翻来覆去地竟是一夜未尝合眼。
第二日起来,宝玉依旧痴痴地只要王夫人给他把黛玉娶进来。王夫人只得好言安慰了。总算宝玉不闹腾了。方着人找了麝月与晴雯过来。
“袭人今天怎么样了?”王夫人早上也没有胃口。如今脸色也不是很好。麝月、晴雯跪在地上细细地将袭人昨晚的情形回了。
听得袭人用了那大夫的药,烧已经退了。只是人还有些虚,王夫人道:“既如此,你俩尽心照顾好袭人。若有个什么差错,我可就唯你们两个是问了!”麝月、晴雯忙跪头应了。
王夫人道:“罢了,罢了,你们只要尽心服侍好袭人这回就好。待袭人能下床了,让她到我这里一趟。”说着挥挥手让两人去了。两人忙不迭地出了王夫人的院子。
毕竟年轻,平日里吃喝也是不错的。不过两日,袭人就缓过劲来了。只是心情依然不怎么畅快。宝玉还在王夫人这边将养着。袭人也着急宝玉的情形。毕竟自己已经是宝玉的人了,只是还没过了明路也就是了。若是宝玉真有个意外,自己要如何自处呢?因此,袭人一能下地,就马上往王夫人这边来了。
听得外边的丫环通传袭人来了。王夫人道:“进来吧。”然后又指了个事将身边的丫环、婆子都指使了出去。袭人见此情形,心里不由有些紧张,不知为何王夫人搞得如此隐密。难不成宝玉?袭人正在胡思乱想,就听得王夫人厉声道:“袭人,你可知错?”
袭人忙跪下道:“袭人知错,袭人不该放任宝二爷胡乱说话。”袭人以为王夫人在说宝玉的事。宝玉说得那些个话,若传出去了,损坏黛玉的名声不说。只怕无论林如海还是北静王府都不会放过他的。
王夫人明白袭人想歪了。便拍了桌子道:“宝玉的事情是另一码事。现在说得是你的事情。你好大的胆子!我好好一个宝玉交给了你,你竟勾引着宝玉做出那等无耻之事来!亏我平日里对你那般信任,还把宝玉整个儿的都交给了你。我****防贼,可笑竟不知自己养了家贼。真正是年年打雁,今年却被雁啄了眼!”王夫人桌子拍得茶水洒了一桌子。
袭人听了这话,却如同白日撞鬼一般。自己同宝玉之事,别人也不过猜疑罢了,并没有人实际撞到。难不成自己才昏迷了两日,就有人按挪不住,同王夫人告发了自己?可一来,大家不过是猜测罢了,二来麝月是自己人,晴雯素来高傲,不屑于做这样的事情。应该不是她们。那难道是宝玉不成?宝玉这几日魔怔了,是不是胡乱说话了?
王夫人打小儿深宅后院各处争风吃醋,见不得人的事见得多了。见袭人此时低头不说话,自然明白怕是还存了不见棺材不落泪的心思。于是冷笑道:“你也甭费劲在那里想什么说辞了,你肚子里已经有了宝玉的种了。只怕你还不知道吧?或者不是宝玉的,竟是别人的不成?”
袭人闻听此言,一下子跌坐于地。又猛地听到王夫人后面那句,哪里还敢怠慢。忙拼命地磕头,一边急急地解释道:“太太明鉴:是小的一时糊涂与宝二爷做下了那见不得人的事。求太太饶命!绝不是别人的。”说着将头磕得咚咚作响,额头上惨烈地渗出血来了。袭人此时那敢说是宝玉勾引了自己,那岂不是自寻死路吗?脑子飞速地转着,明白怕是那日自己昏迷时那个大夫的把脉把出来的了。不过赌着大户人家珍视子嗣,宝玉如今又是那样的情形,或者自己会因祸得福也不一定。否则,这事被发现了不是拉出去乱棍打死,就是胡乱配个小子也就是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