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结束了……finally。向昔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大楼,这几天密集发生的所有事都让她垂头丧气。北京的晚上依然车水马龙,红红黄黄的车灯构筑起一条条游荡人间的长龙。她无力而颓然的招手打车无果,只好低着头开始用软件叫车。
“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个无比熟悉的男声,向昔没抬头也知道那是刘枫。
“还是这么晚才下班……吃饭了么?”
向昔怔住,呼吸不知不觉的变得急促,她能感觉心脏咚咚地跳,身体向被点穴一样僵了许久,才几乎是抗拒着慢慢抬起头,鼓起勇气看向刘枫。那男人的身影撞进向昔眸子的一瞬间,她眼里便充盈泪水,好久不见啊,我昔日的爱人……终于又见到你。向昔频频眨眼,眼泪还是夺眶而出,她只好快速转过头去,看向夜空,不愿让刘枫看到一滴眼泪。在这样一个受尽委屈、狼狈不堪的晚上再见到旧爱,向昔真想大哭一场。刘枫,你好狠的心,一千多个日日夜夜你对我不闻不问,现在哪里来的立场和勇气再出现在我面前,你知道我有多恨你……
看着向昔转睡过头去的一刹那,刘枫忽然心疼极了,三年里他的怨恨、抑郁在那个瞬间都烟消云散,他仿佛回到三年前的状态,只想伸手抱住眼前这个充满怨恨委屈、又孤苦无助的姑娘,在她耳边呢喃,我的猫,你怎么了……
然而这心疼仅仅维持了一秒。她不是我的猫了,她是彻底把我伤透的无情无义的人……刘枫收起关切的目光和情感,定了定神,“咱们去吃点儿东西吧,你肯定没吃饭。”
两人往对面餐厅走。向昔一路低头不语,脑子里乱极了。你来找我做什么?过去三年音信全无,电话、短信、微信、邮件……不接听、不回复……现在你来干什么……她还是忍不住偷瞄身边的男子。刘枫瘦了,也,老了,鬓角竟然有了白发……换了副眼镜,比原来那副老气很多。还是衬衫西裤,还是喜欢把衬衫袖子卷起来,右手臂上孩提时代留下的疤还是那么醒目。
刘枫觉得该说点儿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连自己为什么来都搞不清楚。这天早上,他突然知道她回来了,跟他在同一个城市,开车20分钟就能见到她……但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出现在向昔面前,微信最后的对话还停留在三年多以前,“在么?为什么不说话?”向昔最后一次发的信息他反反复复看过多少次,却从没回复过,直到今天早上突然看到向昔的朋友圈,他思来想去还是忍不住发了那条“你回北京了?”,她也没回复。一整天,刘枫根本没有心思做事,脑子里只有一个名字。他告诉自己只是来看看,这么多年相识,总是可以看看她好不好的。可当他站在马路对面看到大厦里真的走出那个他无比熟悉的身影时,他依然感到莫名其妙的心痛、失控,以及无缘由的慌乱。
一眼,他就知道是她了。从学生时代开始,她就那么喜欢穿裙子,一年四季如此,哪里在乎春寒料峭。还是那么瘦,没精打采的,竟有一种病态。刘枫心里是恨向昔的。时至今日,他也没法理解她当初的选择。他早就从心里把她当妻子,他愿意把一切都给她,她喜欢什么他就跟着喜欢什么,她讨厌什么他也跟着讨厌什么,他父母各种挑剔苛责,他都为她挡着……可到了论及婚嫁的时候,她竟然头也不回地去了美国。在她心里,把他刘枫当什么?!他要的是一个家庭,是妻贤子孝、举案齐眉,是阖家团圆、其乐融融;她却选择银汉迢迢、两地纷飞,除非他辞职也跑去美国,否则两人真的要像鹊桥仙一样一年一会了。
在银行对面的餐厅,刘枫拿起菜单,“先点菜吧,想吃什么?”向昔不语。“你预备一直不跟我说话?”刘枫打开菜单,“我知道你怪我,但再怎么说,我们都还是师兄妹呀……你总不能一直不跟我说话吧。咱吃点儿东西。”
“你找我,有事吗?”向昔终于开口了。
“没事,不能找你么?”刘枫正在翻页的手僵住,无比痛心,又假装没事儿地问。
“我以为你有什么事,要是没事,我就回去了。”
“就吃顿饭,不行么?”刘枫皱起眉头。
“我……”向昔还没说完,刘枫的手机响了,铃声是向昔最喜欢的一首歌,《Hero》。
刘枫没接,“手机换了两个,铃声一直用这个。吃点儿东西吧,行吗?我们可以不说话,你得吃点儿东西。”
“你在,关心我吗?”向昔严肃地看着刘枫的眼睛。“过去三年,你从没关心过我,过得好不好,甚至,还活着么,现在你关心我吃没吃晚饭?”
刘枫垂下眼帘,“我不想解释这个问题。现在咱就吃顿饭,行吗?”
“不必了。”向昔站起身就走。
刘枫用力把菜单摔在桌面上,发出“啪”的一声,惊的其他顾客和服务员纷纷侧目。他没有追向昔,甚至没有回头,只是闭上眼睛,深吸口气,两只手托住深深低下的头。我特么为什么要来找她!永远这个样子!这三年,你就关心过我吗?我过的好不好,还活着么,你关心过吗?你怎么不问问、不想想,这些年的每一天、每一个小时、每一秒,我所受的折磨!向昔你特么是个妖精吗?杀人诛心啊!你怎么就不能放过我……
还没出餐厅,向昔的眼泪就止不住地流下来。她自己也分不清这是为什么,为刘枫,还是为项目,还是两者都为。见到刘枫,她心里曾闪过那么一丝丝高兴,但过往三年沉积的那么多怨念、委屈又让她对这个男人充满了恨。她觉得自己要爆炸了,太多情绪在同一时间充斥在她心里,太多想法在同一时间拥挤在她脑中,她什么都不想管、什么都不想做。这狗日的生活!我不过是一粒微尘,生活有的是办法把我摧残折磨,有本事就灭了我,有本事就把我捏碎了再扔地上搓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