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酥绵走在回家的小路上,和周边七八岁孩童一样踩着水洼里的积水。水冰冰凉凉,透过凉鞋,淌近她的小脚丫。
从兜里掏出缠绕成结的耳机,耐心地把它解开,听一首最近古风圈里很火的权御天下。激昂的曲调,夹杂着众多古典乐器的声音,仿佛化身风流剑客,纵横天下。只有在这个时候,秦酥绵才觉得自己是真正活着的,为自己活着的。
嘴里哼唧着熟悉的曲调,转着自己的小花伞,看着雨伞上的水滴飞出一道完美的圆弧,好像在这一刻,世界都美好了。
而此时靳琮是另当别论了。
“喂,你在哪”蓝牙耳机里传来嘈杂的音乐声,震得靳琮的耳膜发疼。
“啊,你不是明天才到吗”正在酒吧里快活的姜宇丝毫没有意识到他把时间记错了这个严重的问题。
“我不管你现在在干什么,立马给我滚到机场来”靳琮黑色墨镜下的眼睛好像结了一层冰一样寒冷。周身透出阴鸷凛寒。
“大少爷,您放心,我车早就给你准备好了,不说了拜拜”姜宇匆匆挂了电话,又陷入温柔乡中。
“衣冠禽兽”靳琮低声咒骂了一句。
“这导航是不是导的不对呀”靳琮心烦意乱地关掉手机导航,他已经整整在转了三圈了,怎么还是在这周围打转。要说这靳琮天赋异禀,生了个绝好皮相不说,更是十六岁就签约到了M大,现在十八岁已经拿到了七项国家专利。可能老天爷都觉得不公平,不能什么好事儿都被他一个人占了去,所以靳琮最大一个缺点就是—他不识路!靳琮的方向感不好是真的不好到了极点,东南西北只能在世界地图上看来,在现实生活里,你只能跟他说前后左右。
不期而遇的除了满怀欣喜的美好,还有可能是突如其来的悲剧。就比如现在,秦酥绵就被一辆黑色轿车撞倒在雨地里。
“你没事吧”靳琮也是刚没拿到国内驾照几天,没想到就把人给撞了。也不能怪他,天下着雨,本来路面就不清晰,这姑娘还在路边转圈圈,他还以为是人家小孩儿在那儿玩天女散花呢。事情紧急,靳琮也顾不上打伞,冒着雨从车里跑出来。
“我没事”秦酥绵的头发被雨水浸湿,白色的校服湿哒哒黏在身上,膝盖还被疵破了一层皮,红肿的厉害,整个人显得狼狈不堪。
“我不是碰瓷的”秦酥绵打量了下那辆黑色的小轿车,是她认识为数不多的车牌子里的一个,好像叫保时捷,卖的应该挺贵的。怕被眼前的男人误会,秦酥绵连忙解释道。
“你膝盖破了”靳琮抿起薄唇,浓眉紧锁,下颚线被紧绷成凛冽的弧度。
“我真的没事,我…”秦酥绵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观念,挣扎着想站起来,但是膝盖的刺痛由里到外,不断冲刷着她的感官,还没完全起来,就又跌坐下去。
“你…”靳琮不再和她多言,阔步向前,将秦酥绵的胳膊往脖子上一环,将人抱在了怀里。靳琮觉得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矫情的生物,人类的进化是不是出现了什么偏差。明明自己不行还故作坚强,浪费时间,浪费生命。
秦酥绵此时心都快停止不跳了,她现在被稳稳落入一个陌生的怀抱,从她的角度看,男人的浓密的睫毛形成一片剪影,落在他的脸上。高挺的鼻梁秦酥绵只有在时尚杂志那里的男模特里见过。周身充斥着淡淡的雏菊香,很悠然恬静。
秦酥绵从来没觉得时间能过得这么慢,明明到车里只有几步路的时间,她却觉得时过经年。
“我的耳机,我的耳机还在外面”秦酥绵摸了摸自己空空如也的右手兜,慌乱地想要下车去找。
“在这儿等着,我去找”靳琮实在不想再多出什么事儿了,把秦酥绵按在车椅上,所受多年的良好教育使他还绅士地为秦酥绵系好安全带。
“对不起,这个耳机已经断了”当靳琮再次回到车上时,确实把那条黑色的耳机带回来了,而且还捡一送一,直接成了两条。
“怎么会”秦酥绵接过手中的耳机惨烈的“尸体”,无奈的接受了这样的结果。
“很抱歉,耳机我会赔给你的,但现在你得跟我去医院”谢琮启动引擎,脚踩油门,奔驰而去。
“好了,我现在去缴费,麻烦你现在在这里等着”靳琮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流年不利,明明把人撞了只是有轻微的擦伤,没想到做个全身检查还查出了严重低血糖。本来准备上完药,就把人送回家的,现在还要留下来陪人打完吊瓶才能走,不知道家里的老头又该叨叨成什么样子了。
等靳琮回来后,秦酥绵已经快要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从血管里不断摄入冰冷的点滴,让她整个人都有些昏昏沉沉的。
“那个你能不能从我书包里给我拿一块糖,我想要草莓味的”秦酥绵小心翼翼地问着坐在椅子上的男子,家庭的原因造成了秦酥绵做什么事都小心翼翼的性格,就连说话的语气都带了几分怯懦。
“当然”靳琮打开书包,却被里面的一张试卷吸引了注意。“你是A大的学生?”靳琮又仔细打量了下女孩儿的脸,白白嫩嫩的脸颊还夹杂着婴儿肥,完全不像是比他大的年纪。
“不是,我是A大附中的”秦酥绵摇了摇头,回答道。
“中学生就开始做IMC的试题了?”靳琮饶有兴味地看着A4纸上密密麻麻的解题过程。不得不说的是,思路清晰,方法采取的最简略的方法,只是这最后一道证明,雪白一片,和前面的试题大相径庭。
“我是要参加全国数学竞赛的”秦酥绵对上靳琮的眼睛,眼神坚定且亮的惊人。不但要成为妈妈的骄傲,成为学校的骄傲,更要成为国家的骄傲。总有一天,她会站在全球奥林匹克数学竞赛的赛场上,会为中国摘取久违的桂冠,会成为所有人的荣光。
“可是连IMC的证明题都解不出来,还谈什么远大理想”靳琮见多了这种满心热忱的奋发少年,包括他自己在内,都曾经想过要加冕为王,成为最闪亮的星。可是随着时间的打磨,那份热爱好像也不再那么重要了。
秦酥绵有些挫败地低下头。他说的都是实话,但是“我会努力的”女孩儿清脆的声音萦绕在靳琮的耳边,引得他发出一声轻笑。
“真实少年不识愁滋味”靳琮靠在椅背上,摇了摇头,眉眼染上一丝笑意。这种大而空的话,他听的太多了,最后能坚持下来的,寥寥无几。
“你有比我大很多吗”秦酥绵的自尊心很强,也有人曾经嘲笑过她的,不过最后都被狠狠打了脸。现在自己公然被嘲笑,完全不能忍好吗。
“十八”面对面前张牙舞爪的小姑娘,靳琮没有觉得被冒犯,反而觉得很有趣。从小大多数都是阿谀奉承他的人,敢这么和他说话的,这小姑娘是能排的上号的。不过也是他有错在先,自己理亏,怨不得别人。
“也才比我大两岁,好像多了不起似的”秦酥绵心里不服,小声在心里嘟囔到。
“你的糖”靳琮从书包夹层里掏出一颗粉红色的糖果,放在桌子上。
“我刚十六”小姑娘的声音酥酥软软的,还带着南方的口音。
是个可塑之才,不如就帮帮她“知道为什么解不出来吗”靳琮指着那片空白,问到。
秦酥绵摇了摇头,这道证明她已经研究了一个多星期,做出过无数假设,可最后都被推翻。
“当你像个无头苍蝇一样没有头绪时,想一想是自己错了还是别人错了”
“什么意思”秦酥绵皱了皱眉,这和这道证明题有什么关系吗,她又开始陷入了深思。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响起,秦酥绵的思路又被迫打断。
“咳咳咳,靳琮你出来下”门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一个男孩子,一双狐狸眼荡漾着春波,还对秦酥绵做了一个wink。这下可把秦酥绵吓到了。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奔放的男孩子。有些尴尬的微微点头,算是回应。
“是我的朋友来找我了,你先在这儿等一下,我马上回来”靳琮走到医院的走廊上,就被姜宇一把勾住脖子,两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如此亲亲热热实在是惹人浮想联翩。
“姜宇,你是不是有病”靳琮表示实在是招架不住他兄弟火辣辣的热情。
“你小子果然是闷声做大事儿的人,出国念个书还念出来个女朋友,还在医院讲题。啧啧啧,新情趣呀”姜宇的眼中满是打趣的意味。别问,问就是感动,感动自己兄弟终于结束长达十八年的母胎solo。
“果然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靳琮整理整理自己的衣襟,狠狠地嘲讽道。
“诶诶,你才回来第一天,别让我打你呀”姜宇举起拳头,准备重拳出击。
“说得好像你能打过我一样”
“你……”确实,靳琮跆拳道黑带,散打格斗样样都可以去打职业赛,硬刚确实刚不过人家。
“我跟你说清楚,我跟人家姑娘一毛钱,不,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是我把人给撞了,才带人家来看病”
“没想到你路痴也就算了,还是个马路杀手”姜宇又挖掘到一个靳琮的盲点,喜不自胜的准备掏出手机,分享到朋友圈里。
一阵低沉的大提琴响起,是靳琮的电话响了。“喂”“靳琮你是翅膀硬了不准备回家了是吗”手机里传来暴怒的呵斥声,幸亏他有先见之明,把手机事先离耳朵远远的,才使耳朵免遭毒害。
“嗯,我知道了,我马上回去去”靳琮只是默默听着男人的呵斥声,已经习惯了父亲多年的严厉和强烈的控制欲,十几年下来,默默承受已经成为一种习惯。
“姜宇,得麻烦你把人家小姑娘送回去了,我得回去应付我们家老头。毕竟场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你放心,你的这朵小桃花我先替你守着”姜宇以他多年留恋红尘的经验看,靳琮和这个病房里撞车撞出来的小仙女,绝对有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