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了三天的刘歌终于醒了过来,精神还是惊慌失措,颤抖不已,一个人蜷缩在墙角。
当王泽羽和阿浩来到重症病房时,刘歌更是闭着眼,身体抖动,偶尔睁开眼偷瞄一眼:“哇,呜呜呜”地哭几声,像极了惊慌失措的婴儿。
阿浩问一同进来的医生:“黄医生,病人还要恢复多久?”
黄医生个子不高,棕色的卷发,颧骨实出,高高的鼻梁上歪歪架着一幅黑框眼镜。听见阿浩在问他这个问题,摇一摇头说:“这个很难说。”
沉吟半刻,接着又很认真地说:“这种严重的心理障碍,患者的认识、情感、意志、动作行为等心理活动均可出现持久的明显的异常;不能正常的学习、工作、生活、动作行为难以被一般人理...”
阿浩:“……”
张开的嘴又闭上了。
王泽羽瞪了黄医生一眼,说道:“黄查尔斯,好好说话。”
黄查尔斯嘿嘿一笑:“王,这个人基本上废了,如果在城堡的大医院里,家中有条件,慢慢保养恢复,还有可能。这种流民,唉!”
很遗憾,没办法。
这种流民没有家庭,没有金钱,没有身份,也许不知什么时候受了刺激就恢复了,也许一辈子就这样了。
王泽羽明白,流民镇从表面看来,和寻常小镇一样,该有的都有。而流民镇没有身份的,不允许在城堡居住,包括医院,凡是涉及到身份问题,流民没有任何地位。
王泽羽转身准备出去,忽然转过头厉声的朝刘歌吼道:“刘歌!”
刘歌吓得扑通一声倒地上,身体躺在地上抽搐着,一股黄色的液体顺着裤腿流了出来,这味道呛鼻。
几个捂着鼻子走了出来。
黄查尔斯一脸嫌弃地问王泽羽:“王,这人你们怎么安排,按规定这样的人我们只能让农场来领人了,毕竟,你也知道他在流民镇一个亲人也没有。”
阿浩叹了口气,说道:“两个人,一个就失踪了,一个疯了。”
王泽羽想了想,回答道:“让农场来人吧,就让格列弗来领人。”
镇子上的不允许出现流浪人员,有能力工作的安排煤矿中做苦力,挣点生活费。一些歪瓜裂枣就送到农场,一顿皮鞭下来,多少会干点简单的农活,还能喂饱肚子。
格列弗来到流民镇是下午了,醉醺醺开着农场的农用车,冒着黑烟就驶进了卫生院的大门。
车上还有两个精壮的汉子,皮肤晒的黝黑,一个手上拿着一条鞭子,另一个拿着一捆绳子。
几人进了重症室,没一会,两个精壮的汉子抬着捆的象猪一样的刘歌,就出来了。直接就扔在了后面的车箱里。
正午的阳光晒得铁板上,一只鸡蛋都能煎熟了。
刘歌的嘴巴被塞进了块破布,发不出任何声音。整个人象被烤熟的活虾一样翻滚,最后滚在车边的一块木板上,翻着白眼,一动不动。
醉醺醺的格列弗咧着嘴看着在车箱上折腾的刘歌安静下来,才安顿那两个汉子:“你们在这儿等着,我还要去执法队一趟。”
那两个汉子讨好的点着头,嘴张开“咿呀咿呀”。赫然每个人只剩下了半块舌头。
格列弗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从车上拿出个大袋子,扛在了肩上。
执法队的办公室门被打开,风尘仆仆的格列弗把沉沉的袋子从肩上放了下来,抬起头擦了把汗,说道:“各位长官好!”
办公室的人都站了起来,看着这个满身酒气的醉鬼。
格列弗喘了喘气,指了指地上的袋子,接着说道:“都是些农场些干果,不值几个钱。是拿来孝敬各位长官的。”
六儿主任走了过来,笑眯眯地瞅着格列弗,一把抓在格列弗的衣领,把他拖进了赵雨来的办公室。
格列弗很顺从,低着头,猫着腰,嘴里“嘿嘿”陪着笑。
赵雨来早就听到了动静,看着被六儿拽进来的一脸狼狈的格列弗,上前在屁股上踢了一脚。
这一脚并不重,格列弗也不敢躲,嘿嘿地笑着:“赵队长好。”
赵雨来绕着格列弗走了一圈,笑骂道:“还敢喝酒,我TM说的话不好使。”
格列弗低着头:“不敢,不敢,只是小酌了那么一小杯,嘿嘿,就那么一丁点。”
这时,外面的王泽羽,阿浩也走了进来,挨着六儿主任坐在了沙发上。机要秘书秦一天也走了进来,坐在了一张椅子上。
赵雨来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严肃的问道:“格列弗你上回可没说实话啊?”
格列弗嘟囔道:“你们也没问呀?”
确实是,上回确实是没有人问。一个醉鬼满口胡言,换成是谁也不可能听他瞎说。
现在事情的发展,证明了他说的是真实的。本来是准备刘歌和大壮清醒后,问出点有线索,可是这两人都不能再说话了。
格列弗看到赵雨来脸色变了,慌忙改口道:“上回,我确实是喝多了。回去的这几天,我又陆陆续续想起一些事。这不,我赶紧过来,把我想起来的事向赵队长汇报。”
赵雨来缓和道:“说吧。”
格列弗吸了吸鼻子,蹲了下来,说道:“我还是蹲下来说吧,一想起这事我就腿软。”
“那天,我在镇子上的祥和大酒店喝了点酒,喝了一瓶醉千年,点了三个菜。那三个菜可是花大姐亲手做的,那味道可绝了,太香了。于是我又喝了一瓶,才喝多了。”
这么多废话。秦一天心想,看了赵雨来一眼。
赵雨来也想起那个长相恐怖的女人,不过还是显得很有耐心,问道:“你和谁一块喝的酒?”
格列弗答道:“自己。花自己的钱请别人喝酒那不是有病嘛。”
这句话说得对,这是一个酒鬼最标准的说法。
酒桌上推杯换盏的那是酒局,喝的是酒,办的是事。对于一个真正的酒鬼,酒是自己的,那舍得劝别人多喝。
赵雨来也明白这是一个酒鬼的实话,说道:“然后呢?”
格列弗咽了几唾沫,继续说道:“然后,一出门,风一吹,我就啥也不知道了。”
“半夜,我就被冻醒了。看了下表,半夜一点一刻吧。一阵歌声从空中传来,我就看到半空中有一张人脸。惨白的人脸,黑洞洞的两只眼下面是两排大牙,像狼牙一样的尖。”
赵雨来又问道:“你是怎么确定歌声是从半空中传来的?”
格列弗皱皱眉,说道:“我当时躺在墙边,四处看看,什么也没有呀。只有半空中的那张人脸。不是他唱的还能是谁唱的?”
看了看赵雨来的目光,又赶紧说道:“确实是半空中传来的,唱的是小白兔乖乖,这歌我也会唱。”
说着,就准备唱。
被赵雨的声音打断了:“那张人脸在唱歌时,嘴动过没有。”
格列弗也迷糊了:“是呀,它嘴也没动,是怎么唱的歌呀?”
赵雨来又等一等,看格列弗实在是想不明白,就接着问:“后来呢。”
格列弗蹲累了,干脆坐在地上说:“我当时被吓傻了,不敢动,就继续装睡。”
“这时,正好从罗渊家中出来一个人,穿着一身黑衣也看不清,鬼头鬼脑的遮着脸,走的匆忙,被树枝挂掉了假发,露出了光头。那张脸就冲过去。”
“那个光头也看见了半空中的人脸,用手挡了一下,人脸被击飞。头光继续跑,人脸飞回来,狠狠地咬在了光头的光头上,这回血就流了出来。”
赵雨来笑着重复了一下:“光头的光头上。后来呢?”
格列弗也跟着吱开了黄牙,笑了笑,接着说:“光头一把抓住人脸,不知扔在哪了,人继续跑,后来我就看不见了。”
赵雨来问道:“听说你看到了那光头的脸,认识吗。”
格列弗摇摇头回答道:“没有,他用衣领遮着脸,我也不敢。我那样说是因为害怕,想从罗渊老婆那里诈出那个人是谁?”
赵雨来好奇地问道:“那你后来呢?”
格列弗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幸亏我机灵,身上还有半瓶酒,喝了酒后,我就又啥也不知道了。这酒真是好东西,它救了我一条命啊。”
赵雨来和在座的几人都哭笑不得。
说实话,也许真是这半瓶酒,救了他一命。那个光头男,看来也不是普通人。一个能轻易打败鬼脸的人,能普通吗?
如果被鬼脸和这个光头男发现还有格列弗这个人,他也许就被杀人灭口了。
赵雨来吩咐道:“好了,你可以走了。如果你想起什么,及时报告。还有刘歌如果清醒,要是说起什么,你要及时报告。”
又阴沉沉地吓唬道:“不听话的后果你知道,农场上最苦活就是你的。”
格列弗吓得连连点头称:“是,是,是。”
又开上心爱的农用车,格列弗掏出了一瓶酒,连灌了好几口。
回头看看车箱里的刘歌,心里念叼着:“不知你是真疯还是假疯,这样疯一辈子也好,好歹命还在。这该死的新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