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力感逐渐袭来,杜准感到到自己的生命像是要从身躯剥离出来。
他吃力地望向怪物,他的眼前已经模糊不清。操纵战机的双手开始无力地颤抖,飞机开始一点点失去平衡。
杜准听着身边的无人机的轰鸣声越来越稀少,意识到如果再不标记到它的位置,之前的一切努力就都白费了。但是此刻他却十分无助,身旁没有人会来帮助他。
杜准咬紧牙关,用远超常人的意志力勉强将战机拉回至俯冲的初始位置。但是战机也已经严重破损了,能被抬升至俯冲位置已经是极限了,还要顶着气压和摩擦去撞向那只庞然大物,无异于加快找死,而且这种机况,根本不允许撞向怪物。
杜准沉重地呼吸着,透过头盔可以看到他的眼皮已经耷拉下来了,他失血得很快。再有三分钟,他的生命将戛然而止,他会和战机一起迎接大海的拥抱。
“我总能……做些什么。”杜准颤抖着双手放在了操控杆上,但是他已经没有力量在拉下去了。
他的眼前忽明忽灭,杜准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缥缈之感遍布全身。他感觉身体轻飘飘的,仿佛自己失去了引力一般。
“拜托了,我一定要拉下去!”他咬紧牙关从嗓子眼里发出声音道。但是操纵杆没有被挪动一丝一毫,并且更糟糕的是,飞机的油料即将告罄,再有三分钟,飞机就将烧完最后的油。
他的脑海中一片混沌,人生的片段在他眼前快速略过。这是将死之人大脑给予的最后总结。
我的人生到底还是失败的……他躺在黑暗之中双目失神。
第一幕中,是他的父亲最后见他的时刻,父亲将子弹赠送给了他。
我一直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要送给我这个礼物。
这时,画面中的父亲抚摸着低头望向礼物的自己,嘴唇翕动,然后挂上了一抹浅浅的笑容。
杜准的眼神闪起了一缕光芒,画面被放大了,父亲的嘴唇也显得更加清晰。
“这是……”杜准试着读出父亲所说的话,“我会引导你瞄准,等你长大了,你就用这枚子弹来结束这一切吧……”
这时,他从混沌中醒来,他失焦的双瞳中出现了光芒。
一双温暖的大手罩在了他苍白的手上,他的身边出现了一个幻影。
“父亲。”杜准的心里五味杂陈,父亲就像当年一般摸了摸他的头,笑着说道:“我为你感到骄傲!”
父亲把手指向了怪物身上的闪光点,温暖地说道:“准备好了吗?”
杜准点点头。
父亲挂着笑容说道:“我们出发吧。”他的手推动着操纵杆前移。
伴随着刺耳的轰鸣,飞机在空中划出了一道优美的烟迹。怪物注意到了这架飞机的异常之处,但是已经来不及再去拦截。飞机在撞上的顷刻间破裂解体,在它丑陋的身躯中开出了一朵灿烂的火花。
在几百公里外的指挥部中,一道光标被激活,机械的命令声被下达。路基战略导弹从发射井驶出,引导胜利的烟火。
城市高地中的人们望着天际划过的闪光点欢呼着。
“那是流星!”一个小男孩指向导弹的方向欣喜若狂道。
潮水逐渐褪去,人群欢呼雀跃。阿欣的脸上也挂着疲惫的笑容,她支撑不住昏倒了过去。
太阳又一次从厚重的云层中降临,一架彩虹浅浅地挂在了天边。在浩渺的大海之上,散落着大量无人机的残骸,循着潮水被冲刷至沙滩上。
“一切都结束了。”司令望着大海感慨地说道,他的面前立着一座小小的坟墓。
司令朝着坟墓肃敬地行了一个军礼,伴随着飞舞的花瓣和海鸟的哀鸣。
“你拯救了过去、也拯救了未来,更重要的是,你拯救了你自己。”贩时者以虚拟的影像出现在了海面上,望着碧波浩荡。
子弹项链静静地漂浮在海上,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他拾起了这一物件。
“我们……还没有失败!”这时,一股极大的恶意袭来,一种未知的恐惧油然而生。
“这个世界终将受到劫难!”声音淡去,贩时者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副骇人的画面。
血与火吞没了整个世界,凶恶的猛禽在空中盘旋,喷吐着黑烟,在它们身后,一个庞然大物伫立着,它缓缓睁开了猩红的眼睛……
“这预示着将有什么东西降临?”贩时者失声道,他呼吸急促地望着手中的子弹。
回到了贩时所,吧台上的酒杯中,残冰还未消融。他拿起酒杯,洒在了地上。
冰块清脆地落到了地上,碎裂开来。这时,奇异的光芒开始闪耀,与那时汽车上闪现的光芒如出一辙。同时,贩时者的沙漏也产生了共鸣。光芒逐渐消褪,一块赤红色的碎片在空中盘旋。贩时者用手轻轻地取下了这块碎片,这时碎片直接融入了沙漏之中,顿时爆发出耀眼地红色光芒。
半晌之后,原本通体呈现蓝色的沙漏变化为了红色的沙漏,妖冶的闪耀着猩红色的微光。
贩时者有些不安,他担忧这块碎片是否会改变沙漏的能力,毕竟他太需要这一改变时间的能力了。
他找了一个时间坐标,随后便被传送了过去。
周身环绕的光芒消散后,他来到了一座陌生的城市。
这里遍地是废弃的水泥楼房,他有些疑惑地拿出沙漏,看了一眼时间坐标,发现这个时间与之前的男人的坐标接近一致,但是,面前却是这副模样。
这时,他的身边走过了一个奇怪的老头子,他浑身酒气,踉跄地撞在了贩时者的身上。
他呼出浓烈的酒味问道:“你是……来祭拜的?”
贩时者没有回答。
老人也没有继续纠缠他,只是一个人坐在杂草丛生的地上,望着西下的斜阳。他的身边凸起着一个矮矮的土山包。
“我和你不一样,我是来结束这一切的。”老人说道,“结束最后一个人对这座城市的怀念。”
贩时者走了上去,问道:“如果这一切重新来过,你还会逃跑嘛?不死鸟。”
老人好像如遭电击,愣愣地回头看着他。
他的胸口,子弹项链早已经锈迹斑斑……
贩时者苦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