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慧和费扬古相携来到白小梅房门口,扣了扣房门,没有反应,又加重力气敲了敲,半天还是没见动静。
一想到刚才东慧说的什么“万一她想不开,有个三长两短”,两人都不觉有些紧张起来,费扬古大力一撞,门开了,只见白小梅横倒在屋中间,十分痛苦地挣扎着!
两人大惊失色,立刻把她抬到床/上,一摸额头,滚烫如火烧。费扬古飞奔着请来了大夫,一番诊视过后,结果竟是人人谈之变色的天花!为防传染,白小梅的房间被严密隔离了,除了府中一名曾得过此病的老妈子留下照料以外,也只能尽人事而听天命了。
然而,这个苦命的女子并没有如大家所愿地康复,在大夫惋惜地要他们准备后事,节哀顺变的时候,东慧突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懊悔与愧疚。她真后悔,后悔自己没早一点想通,如果早点让白小梅和费扬古成了亲,也许她就能躲过这一劫了。无奈,现实中是没有如果的,自己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帮白小梅完成心愿,不让她留有遗憾。
做好了防护措施,东慧托着一件大红的嫁衣走进白小梅的房间。病榻上,那可怜的姑娘无声无息地仰躺着,干枯瘦削,连呻吟的力气都没有了。
东慧抑制了一下情绪,走过去坐到床边,轻唤道:“妹妹,妹妹。”
白小梅慢慢张开疲惫的双眼,极度沙哑,又极度虚弱地说:“将军……夫人。”
“不要叫夫人,叫我姐姐,因为咱们很快就是一家人了。”东慧亲切地说着,把手中嫁衣递到她眼前说,“看,这是我当初成亲时穿的,咱们两个身形差不多,你穿也一定合适。”
白小梅抬起苍白的手臂,轻轻摩挲着衣服上的绣纹,娇媚的团花,飞舞的彩凤,金灿灿的滚边,衬着艳丽喜庆的红缎面,“真好看啊!”她痴痴地说着,眼睛里就起了一层水雾。
“很漂亮对不对?我来帮你穿上吧。”
“不……不可以的,这是……姐姐的衣裳,我怎么……配穿?”白小梅断断续续地说。
东慧心酸地摇摇头,“现在它是属于你的,穿上它,你就是将军大哥的新娘了。”
听了这样激动人心的话,白小梅忽然感到瘫软的身体里生出了一股力量,在东慧的帮助下,起身换装。坐在梳妆台前,东慧为她盘上新妇的发髻,簪上珠花,配上钗环。看着镜中的自己,脂艳粉浓,珠光摇曳,周身围绕着朵朵红云,白小梅笑着淌下一滴清泪。
“大喜的日子,不兴哭的。”东慧为她擦了脸,自己却也泪盈于睫。
“姐姐,我知道我就快不行了,真的好谢谢你和将军大哥能够成全我!其实,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和你争,姐姐是高贵的郡主,而我只是个乡下丫头,又怎么配和你争呢?我只是想留下来伺候你们,就心满意足了。”
“我……知道……都知道……”东慧已泣不成声,只拼命点着头,心里更懊悔悲痛得五脏六腑都纠结到了一起。
这时,房门开了,费扬古缓步走了进来。
“将军大哥!”白小梅惊喜地望着他,闪动的眸子里映着一丝回光返照的神采。
费扬古鼻中一酸,眼前的女子,红红的嫁衣,红红的头花,红红的胭脂唇,可是依然没能掩住那大限将至的惨容。他强忍住泪,走过去握起白小梅的双手,哽咽着说道:“小梅,你真美。”
白小梅娇羞地垂下头,枯瘦的手指也握住费扬古。
“今天是咱们两个成亲的好日子,你开不开心呀?”半天,没有一点回应,费扬古心慌地唤了一声,“小梅?”接着又是颤抖的一声,“小梅?”
“小梅!”费扬古声嘶力竭地哭喊着,一个冰冷的身体直挺挺地倒在了他伸出的臂弯里,那苍白的脸上挂着心愿得偿时的满足。
东慧悲戚地把头侧向窗外,院子里,一朵小小的白梅正悄悄地绽在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