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这件事,臣以为……”
乾清宫朝堂上,一位尚书官员正就修改律典之事向皇帝谏言,忽闻一阵急促的长啸自身后由远及近而来:“报……报!”官员立刻顿住,震动地看向身后,一时间,朝上所有人的目光也都震动地集中到了这个飞奔入内的士兵身上。
只见他风尘仆仆,发蓬衣褛,手中举着一枚令牌一路无阻地冲进乾清宫,当庭一跪。事实上,在大军出征前,皇帝曾亲手赋予鄂硕一块纯金令牌,并谕令如有紧急战报,可凭此物使来人在皇宫大内畅行无阻,第一时间将消息送达自己面前。
而此时此刻,这名士兵正高擎金令牌,跪于殿下,神色慌急,用沙哑的粗声道:“启禀皇上,前线告急!前线告急呀!”
“什么情况?!”皇帝“腾”地从御座上站起来趋前两步,胸中顿如擂鼓一般。
士兵悲愤地闭了下眼,所历简直不堪回首,复又睁开满布血丝的双目凄然道:“回皇上,征讨大军寡不敌众,又连中敌人埋伏,伤亡惨重!现江宁被围,江北四府三州相继失陷,安南将军负伤退守徽州,而副将军他……他……”至此,却又悲戚地说不下去了。
噩耗声声入耳,皇帝本已惊惧非常,又见士兵提及费扬古时这般情状,更愕然失语,只觉习习森冷从脊背传来,颤抖着双唇,半天才艰难地问出:“他……他怎么了?”
“副将军见大军接连败退,心焦如焚,曾带一小队人马孤军深入敌营,欲力擒主帅,结果下落不明,后听说已然……已然阵亡了!”士兵沉痛地吐出最后几个字,竟忍不住当殿痛哭。
“阵亡……阵亡了……”皇帝不敢相信地重复着,这消息真如霹雳当空,震得他无措地接连后退,一软就跌回威严的宝座上。
殿下哀叹声一片,大臣们都垂首静默,惋惜着,同情着,也愤慨着,焦虑着,但其中却也不免有正中下怀的得意之党。
只见皇帝面色一下变得土灰,双眉逐渐拧成一股又痛又恨的结,在巨大的惊骇之余,他更悲伤得快要窒息了。费扬古,你可要朕怎么向你姐姐交代?又怎么向东慧母子交代呀!
士兵止了哭泣,言辞恳切道:“皇上,目前敌军已设八十三座连营将江宁重重围困,城内仅郎廷佐所率部众万余人拼死坚守,请朝廷速速派兵支援,决不能让贼寇夺了江宁城呀皇上!”
这时,“久病初愈”的佟图赖适时挺身而出,大义凛然道:“皇上,奴才自请率兵驰赴江南,剿灭乱军,收复失地!”
“奴才也愿拼上这条老命,为国尽忠!”济尔哈朗也忙不迭一并上前道。
皇帝重重一拳击打在龙头扶手上,对郑成功,他恨不能马上抓来将其剥皮抽筋,而对眼前这帮推波助澜的阴险之辈,他也怒从中来。强忍悲痛,他挣扎着从龙座上站起来,“你们现在知道要抢功了?奈何远水安能救得了近火?”
如今江宁被郑军十几万大军包围,兵临城下,就算赶派援军前去,恐怕也早已沦陷了。
“皇上,速速修书予卓礼克图亲王吧!奴才们相信,若能得蒙古铁骑支持,江宁城就算暂时沦入敌腹,待援军一到,也定能力挽狂澜,痛击贼寇!”佟图赖振振有辞地说。
“住口!蒙古,蒙古,又是蒙古!难道没有他们,就保不住我大清的基业吗?!”
不想佟额真这一言却大大激怒了皇帝,他暴跳如雷,像一头受惊的野兽般嘶吼着。因为与蒙古修好,他被迫忍受着一个跋扈娇纵的皇后,因为怕蒙古翻脸,他无法为心爱的女子报仇销恨,这些都已令他痛苦不堪,到如今国难当头,竟还要靠依附他们来度难关,不!这断不可以!
皇帝猛地抬起头,目光冷厉地扫视着群臣,然后猝不及防抽出身旁侍卫的长锋佩剑,大叫着劈向九龙御座,竟将一只盘龙扶手生生砍了下来!
大臣们个个瞠目结舌,惊惶万状,就见皇帝挥剑指着他们冷面沉声说道:“听着,朕一不用蒙古,二不用你们,小坠子,传令两黄旗全体将士整装待命,朕要御驾亲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