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月初现,灯火新燃。晚膳过后,幼萱和柳叶就一直在为今晚的小聚做着全心全意的准备。
微黄的窗纸上映出两人忙碌的身影,舒适的宽背交椅,棉坐垫,软靠枕,脚下两只烧得正红火的铜碳盆,都一一放置妥当。点一支幽香沁人的花座香炉,摆一桌美味诱人的糕点小吃,尤其正中间那壶“特制”的陈年佳酿,更是幼萱用心良苦之物。
御赐的古筝早已澄光锃亮地守侯在窗下,就连床铺内外也焕然一新,满眼都是红绿蓝紫的明艳色彩和戏水鸳鸯等喜庆图案。
万事皆齐,只差一个主角,这主角便是皇帝。对于那天画错了像的事情,皇帝心里多少有些愧疚,因此当幼萱开口邀他在居所小聚,一同赏月听琴的时候,他一口就应下来了。
约莫着时间差不多了,幼萱又检查了一番所备之物,最后,郑重地握上那只亭亭玉立的细颈酒壶。酒是刚烫过的,透过碧青色的瓷制壶壁,她感到一股令人心跳加速的热流隐隐传入全身,手心不禁出了一些汗。
不管你是真情也好,假意也罢,总之今晚,我一定要让你的眼里,心里,怀里,就只有我佟佳幼萱一个人!
“皇上驾到!”
深思中的幼萱一个激灵,忙理了理鬓头,笑容满面地迎了上去,“臣妾参见皇上,皇上吉祥!”
皇帝披着一袭纯黑的貂皮斗篷,一身寒气地停在了内室门口,略有迟疑地问道:“不是说赏月吗?怎么不在外厅?”
“臣妾看西北边一直阴沉着天,恐怕入夜后要有大风,为免龙体受损,还请皇上移驾到里面来吧。”
皇帝本来也是心无戒备,听她说得在理,加上自己原是怕冷的,所以就点头跨了进来。幼萱盛情地将他引至椅上坐下,偷偷向门外的柳叶递了个眼色,柳叶会意地悄俏闭起了房门。
坐在宽大舒适的交椅中,周身拢着又暖又香的怡人之气,皇帝惬意地环视了一圈,整间屋子洁净如新,家具和陈设也都井然有序,可当眼光碰到那花帐上的鸳鸯绣图时,却忽然生出一丝尴尬。
“你准备了这么些好吃的东西呀,今天是什么大日子?”皇帝有意找了个无关痛痒的话题,为表兴趣还一连吃了几口,“恩,味道真不错,你也尝尝。”
“皇上喜欢就好,其实对于臣妾来说,只要有皇上在,就每天都是值得庆贺的大日子。”幼萱天真的笑里藏了一丝难以觉察的狠意,只见她背过身去斟了满满一杯酒,边倒边说着,“今晚风寒太重,实在不宜赏月,臣妾昨天刚练了首新曲子,就弹给皇上听听吧。”
“好啊,你尽管弹来,说不定朕还能帮你改改呢。”
凝视着杯中清白透明的液体,幼萱闭了下眼,深提一口气,稳住心神,稳住晃动的手臂,转身将这承载着自己一生幸福的珍贵之物递到皇帝面前,“请皇上先小酌两口,暖暖身子吧。”
皇帝笑着推开杯子,解释道:“朕晚膳的时候已经喝过了,这会儿就不再多喝了。”
这个意外的状况令幼萱不禁一怔,但她很快又堆起灿烂的笑容,娓娓说道:“皇上,这可不是普通的酒哦,是用几十种名贵的药材泡出来的,一点不伤身,最适合数九寒天里喝了。另外……臣妾自知琴艺比不得云儿姑娘,只能让皇上将就着听,所以这酒也算是我向您赔罪,您若喝了,就表示体谅我的愚钝,若是不喝……”说着就把杯子又送了上去,殷殷地等待着。
皇帝张了张口,竟无从拒绝,只好欣然笑纳。
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酒水一点一点全部进了皇帝腹中,幼萱暗中松了口气,她感激地拜了一下,道:“多谢皇上!”然后径自走向琴桌,坐下来缓缓地弹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