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啾啾!啾啾!”一个扬沙扑面的黄昏,采石场来了五名骑着矮脚马的陌生男子。
为首的那人年纪稍长,努着两撇油黑锃亮的小胡子,微驼着背,活像一只精瘦干瘪的胡狼,他身后是四名护卫样的少年紧随左右。
“喂!”趁牢头忙着迎客的当儿,阿荞忍不住偷摸向身旁的库玛打听,“那瘦高个儿不是喀尔喀的旗主么?他今天来是要做什么呀?”
库玛拂了拂青布袍子上的沙尘,背过手去冷笑道:“他是专程来选女奴的,小心吧,旗主老爷家说不定还不如这儿呢!”
阿荞听了仰起脖子大舒一口,然后胸有成竹地说道:“这你放心,像我这么粗手粗脚的丫头混在男人堆里都分不出,老爷们哪能瞧上我呢!”
正说着,就一眼瞥见了紧张盯着自己的云儿,显然她也听见了库玛的话,“云儿,你才真要小心呢!你长得这么秀气,又这么文雅,旗主老爷见了一定走不动道了,一会儿他要是过来,你可千万别抬头啊!”
阿荞煞有介事的忠告说得云儿心里更加慌张了,好像那个阴狠的旗主已经选中她了似的。肌黄凹陷的面颊上,那一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惶惶不安地望着阿荞,喉中腥涩咽下一口,用力地点了点头,
这时,库玛暗示性地一咳,两人慌忙分散开来,各自埋头做工。
果不其然,旗主老爷踱着官步大模大样向这边走来,一步一掀那镶有玉石滚边的下摆。
云儿装做若无其事地继续往笸箩里装石块,可周围林立的黑影却令她毛骨悚然,她拼命垂着头,干枯如柴的手臂瑟瑟发抖地把碎石碰得乱响。
因为有了先前在蒙古王那里惨痛的经历,所以她完全可以清楚地预见被选中后的下场,于是,恐惧越发窒息般地袭来。
“哼,瘦得还不如家里的老鼠,真没趣儿!”旗主老爷竟然抱怨着走开了。
云儿一下就瘫软地趴在了筐沿上,心还在“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仿佛刚刚经历一场浩劫般虚弱无力。
只见那旗主又在几个姑娘周围不怀好意地转了转,最后停在了阿荞身后。
阿荞正弓着身子一心一意打石块,突然感到大腿上被什么蛰了一口似的疼,便忍不住“啊”地惊叫出来,捂着痛处转身一看,旗主老爷和几名侍从正撇着嘴角得意地奸笑。
“老爷…老爷们吉祥!吉祥!”阿荞表面一副谦卑的样子,心里却在狠狠咒骂着。
“恩,虽说也是瘦了些,不过该有的倒是一样也没少。”旗主老爷边打量边满意地点着头,“恩,就是她了。”
“是,大人,小的这就让人给她换洗干净了再出来见人。”牢头毕恭毕敬地哈腰回道,然后冲两个狱卒一使眼色,那二人就立刻上前架住了阿荞。
“哎,哎,老爷!老爷您的意思不会是要阿荞去做女奴吧?!”阿荞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挣扎着试图脱开狱卒的束缚。
“怎么,你还不愿意?”
“不…不是的,不是的。”阿荞急忙摆手,故意做出一副惭愧为难状道,“老爷您有所不知啊,阿荞天生的粗里粗气,笨手笨脚,怕是以后要时时处处惹您生气,那罪过岂不是更大了么?”
本姑娘在这儿苦熬了三年,还等着特赦令一到就回老家去呢,谁稀罕跟你回去啊,说不定哪天一不小心落个死无全尸,那我的冤屈可就大了!阿荞心中不禁暗道。
“阿荞?有意思,本官还就好你这粗里粗气的模样儿!”旗主老爷阴柔柔地拍了拍阿荞因激动而越发赤红的脸蛋。
“可是,老爷,大人,那个……”阿荞慌手慌脚地又想脱身又想为自己辩解,却被牢头不耐烦地喝断,“少废话,拉走!”于是她便被不由分说地带进了一间光洁敞亮的石屋。
两个狱卒像刷马似的把她浑身上下洗了个遍,又扔给她一身蓝灰的棉布袍子换上,最后带着她绕过一个小土丘,来到一间砖砌的大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