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儿抬眼看向这个仗义直爽的女犯人,个子瘦瘦高高,头上胡乱地扎着一条褪色的绿巾,黑里透红的长方脸上有一对迥然有神的大眼睛。
“谢谢你,不过……我们不饿。”云儿嗅着那股呛人的味道,蹙起眉头说。
“不饿?!”绿头巾将眼睛瞪得溜圆,险些就掉出了眼眶,大约在她们这些人脑子里根本就不存在“不饿”这个概念吧。她似乎有些生气地打量了几眼这两个柔柔弱弱的姑娘,忽然蹲下身,不由分说地上手就掀起两人的衣摆,把发了霉的干饼子分别掖在她们的裤带子上,“那就等饿的时候再吃!”
云儿和查查都错愕地瞅着她,一时语塞,不知是该谢还是该恼。
不过显然这个绿头巾可是对自己的唐突一点也不以为然,而且还就地坐在了她们对面,大咧咧地自我介绍起来。
“我叫阿荞,在这儿已经三年多了,跟犯人跟牢头我都熟,所以你们不用怕,那些人不过是无聊的虚张声势罢了,对了,你们俩是姐妹?”
“恩,她是我妹妹查查,我是云儿。”
“查查,云儿……恩,记住了。”阿荞自我肯定地点点头,“刚才听你说先前得罪了主人,可我看你们两个不像是做下人的呀,倒像是……千金大小姐!”
云儿慌忙紧张地四下望望,看没有人在意她们的谈话,才放下心来,“我们才没有那个福气,其实我俩是在一位王爷家侍侯王妃的卑女,自小长在王府,自然也就学得一些小姐们的模样。”
“原来如此,怪不得你说话都这样文里文气的呢,在王府当差的人呐!”
听阿荞信以为真的感叹着,云儿却是连头也不敢抬,生怕她再继续追问下去,赶快转移了话题,“阿荞,你知不知道明天会让我们做什么工呢?”
“还能有什么!”阿荞不屑地一挥手,“这个鬼地方除了石头还是石头,咱们能做的也只有敲石头,运石头,再敲再运,我做了三年,每天睁眼看的是石头,吃着比石头还硬的干饼子,闭了眼还得睡在这石头屋子里,我看呀再呆个几年我都快变成石头的了。”
阿荞自嘲般地打趣道,说得三个姑娘都乐了起来。
查查抹抹脏兮兮的小脸笑开来,云儿不自觉地攀上自己上扬的嘴角,恍然意识到自己已经不知多久没有笑过了。今时今日,在如此凄惨的境况下能够有这样的一幕,着实带给她不小的震动。
看着阿荞无所拘束的笑脸,云儿心中不禁对这个热情豪爽,不拘小节,甚至带着点霸道的蒙族姑娘产生了一种欣赏与亲近。
“哈呀!”阿荞旁若无人地大力伸了个懒腰,只见她从别的囚犯身子底下夺了几把稻草扔给云儿道,“这里很多东西可都是要用抢的哦,要快点学会才行!”说完便一头扎进角落里,转眼功夫就已鼾声如雷。
这会儿,其他囚犯也都三三两两,挨挨凑凑就地睡下。
云儿和查查也把稻草铺平整,背靠背蜷卧下来,蛛网密布的屋顶上,一只腆着大肚子的黑蜘蛛正昼夜无歇地编织着它的美梦,高悬在半空的火把将周围一切映得影影绰绰。
明天,又是必须接受的另一个噩梦。
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和身下稻草的霉腐味,姐妹俩竟也很快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