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了以后,杜甫就开始把这些天户部的事情归类整理,等朝廷批复了刘晏的奏章,移交完毕就和刘郎中去修长平仓了。
两天以后,皇帝批了刘晏的奏章,着户部工部尽快抽调人员办理此事,刘晏主理,务必尽快重建被大火烧了的长平仓。户部和工部又商议了几天,把所用银钱、人员、物资等等具体事宜都列了条陈,安排了各项事宜的具体负责人:刘晏和工部尚书在京城协调,由工部的虞部郎中刘曙负责整体施工,杜甫负责人员调配,物资由工部郎中负责,又请了钦天监监正袁晴之堪舆定星。
杜甫和刘郎中定了日期,请教了所需的工匠种类、人员数量。就让户部发文书,先去了一趟京兆府,让府尹派人征调劳役,按时报道,并写了以工代赈的告示,让京兆府去张贴。忙完这些,又去了一趟城外兴教寺,请孙师傅帮忙找工匠。兴教寺已经快完工了,现在是李公公的小舅子负责收尾的事,杜甫又嘱咐肖敢这边完工了,就来长平仓找他。
到了吉日,刘曙、杜甫宣读皇帝诏书,又按照袁晴之的安排,在选定的地址施为一番,就开工了。刘曙召集各类头目,安排具体事宜,杜甫和袁晴之相熟,便多送他几步。
“袁监正在钦天监上看天象,下观地理,真是偷得浮生半年闲啊”。两人相熟,杜甫说话也就随意了。
“天象就是人事,也偷不得闲呢”,袁晴之笑着回他。
“最近天象所示可与人事相关”?
“相关,前日我夜观天象,后星犯前星,朝中或有大事,子美也要小心应对”,袁晴之正色道,说完也不解释前星后星是什么星,就拍马走了。杜甫见他跑了,抬头看了一下,大白天的,艳阳高照,什么星都看不见。
杜甫回来看刘曙还在指着图纸,给工匠、头目安排,听了一会,觉得这人真是大才,若是不做官,都可以去孙家堡了。各项事务,说的有条有理,下面的人基本也不插话,都是听他安排。杜甫听着听着,睡着了……
等他醒来,天色已暗,却不见人,出去转了一圈,刘曙还在工地忙忙碌碌,官服都已经被泥土弄脏了大半,这第一日,要他操心的事也是真多。杜甫心里过意不去,就过去招呼他一起吃饭,刘曙倒是不介意,又安排了几句,就随着杜甫去吃饭了。
杜甫看他不拘小节,风尘也不擦洗,坐下就吃,倒是豪爽的很。刘曙笑笑说:“子美不要介意,前几个月修路的时候,荒郊野外,天天都得盯着,也没法讲究,习惯了,有失官体啊”。
“刘兄真是实心做事,不避艰险,栋梁之材,在下惭愧的很,没有帮你什么,尽睡觉了”。
“子美不必过谦,我就是干苦力的命,比不得你们读书人,有治国安邦之才”。
……
两人客客气气的开着玩笑,吃完饭,刘曙和杜甫又出去看了一下众人的伙食、住处,然后又回来各忙各的,刘曙看图纸,嘴里念念有词,手下写个不停。杜甫拿出几本史书翻着翻看,想起袁晴之说的话,就在史书的“天文志”“五行志”里面找前星后星,翻了好久,终于在《汉书.五行志》里面找到了:“心,大星,天王也。其前星,太子;后星,庶子也”。杜甫看到这里,惊的站了起来,袁晴之的意思是庶子要侵犯太子!广平王克服两京,册立太子是迟早的事,这庶子,是谁呢?皇帝有20个儿子,除了太子都是庶子啊。袁晴之还让自己小心应对,莫非这事和自己也有关系?刘曙看他突然站起来,就问他怎么了,这种事杜甫怎么敢说,只说想起了一件事,失礼了,又说了几句就匆匆回去睡觉。看的刘曙一脸茫然,心想,这读书人还真怪。
杜甫跑出来仰望星空,很多,都不认识,根本分不清那个前那个后,谁又犯了谁……回去惴惴不安的睡了。第二天,杜甫看刘曙眼睛红红的,知道他肯定一夜没睡,就主动帮他做点事情,刘曙也不很客气,有能做的事就请他去做了。
就这么过了几日,杜甫都快忘了什么前星后星了。两人正在工地忙碌,有人来请,说来了刑部的几个人,请两位大人过去。杜甫心想刑部与此事无关啊,来这里干吗?问刘曙,也是茫然不知,两人一边暗思一边跟着来人去了,到了一看,刘曙却也认识,刚想上去打招呼,谁知来人却脸一沉,叫二人跪下听旨。刘曙杜甫赶紧跪下,只听那人义正言辞的开始宣旨。
原来是有监察御史弹劾二人贪赃枉法,皇帝命把二人押解京师,令三司会审!杜甫心想这冤枉啊,才来了几天,钱都没见到,贪什么赃?刘曙倒是坦然。二人知道在这里辩解无用,就接旨跟着来人回京师了。到了刑部大堂,刑部尚书、大理寺卿、御史大夫都在上面坐着。
开堂也没问什么,验明正身,刑部尚书就拿了一本奏章开始读,大多都是和刘曙相关的,内容是刘曙之前修路的时候如何如何贪赃,又如何如何欺骗回纥,破坏两国邦交之类的话,到最后才说刘曙贪婪成性,重建长平仓定会敛财,请将相关人等一体拿下问罪。杜甫心想,我就是那个相关人员啊,心里倒是坦然了,毕竟,这真不关他什么事啊。而刘曙修路有无贪赃,他更是不知,且听他如何辩解吧。
谁知刘曙竟没有任何辩解,坦然认罪,连审案的三位大人都呆了,审了半辈子案,什么人都见过了,就没见过这么爽快的。回过神的户部尚书又问刘曙,贪了多少?赃款哪里去了?刘曙回贪了不知道多少,赃款都花掉了。御史中丞一拍惊堂木,让刘曙老实交代。刘曙却说:我倒是敢说,不知道三位大人敢听吗?
一句话又把三位见识过无数犯人的大人整懵了,相顾无言,御史大夫的惊堂木拿在手里,拍也不是,放也不是,尴尬万分。